岗亭大门的内侧,在高度一米二的位置,挂着一个哨子,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大门岗值班人员可以立即吹哨,第一时间寻求紧急支援。
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的性质特殊,团、营、连领导上课时反复强调:在m南这一带,由于靠近th地区,所以敌特分子特别多。有些人,白天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同当地人一起劳动、一起生活,可是到了晚上,这些家伙就会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趁着部队岗哨放松警惕,他们会偷偷潜入部队营区,进行渗透和破坏。因此,营区大门口的岗哨,是保障全营官兵和武器装备安全的第一道关卡,一定要提高警惕。
“你去哪里?”梁荆宜见修福立没有选择回连队,而是准备下菜地。
“捡肥去。你不知道王荣锦这个鸟人,天天在班里叫唤,烦得要老命。他说我和赵明冬捡肥不积极,三班的粪坑都快要见底了。”
“放心吧,我夜观天象,近两天恐有大雨。”
“去你么的,鬼才信你。”
修福立嘿嘿笑了两声,打着手电筒去菜地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猪圈方向传来了八戒们此起彼伏的哼哼声。
借着昏暗的灯光,梁荆宜隐约看到手拿铁锹的修福立,正在给八戒们充当“铲屎官”。
二十分钟左右,修福立从菜地上来了。
梁荆宜问他:效果怎么样。
他懊恼地摆摆头:不行,今晚很不划算,付出和收获没有成正比,捡的那几砣猪屎,连给两个粪桶垫底都不够。
看他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估计是担心明天搞不好,又会被班副王荣锦叽叽歪歪一番。
当新兵就是这样的,什么事你都得干。
干好了,是你应该做的,属于份内的事;干不好,都是你的错,班里的老兵谁都可以说你。
营区静悄悄的,连猪圈方向,也听不到八戒们的哼哼声了,这个时间点,不仅是人,哪怕是猪,也该睡觉了。
一个人站在营区空荡荡的大门口,说心里一点也不紧张,那是假的。
岗亭的左侧是一颗水衫树,它高高耸立,又生得枝繁叶茂,被一营的官兵们亲切地称之为“守护神”。
从远处看过来,这颗水衫树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水衫树的底部,比部队配发的黄脸盆还要粗上一圈。
听班长宗儒麟说,这颗水衫树可有些年头了,搞不好它会有上百年的历史。
梁荆宜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放下手中的橡胶棍,抬手给水衫树敬了个礼。
重新拿起橡胶棍,他又想近距离感受一番,围墙上写的“战争之神”四个字。
于是,他打着电筒走到“战争之神”跟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字体,突然一股凉意从指尖直达心扉。
冷!
虽然梁荆宜穿了绒衣和绒裤,但是身体不会说谎,他还是觉得冷。
晚上在大门岗值勤,不同于白天。
白天来来往往的各级领导多、军车多、检查多,所以要求值勤人员必须军容严整、精神专注和站姿挺拔。
而到了晚上,领导们都累了、车子也入库了,所以值勤人员可以略微放松。
为了抵御寒冷,梁荆宜在岗亭前面的那条石头路上,打起了军体拳,整起了俯卧撑。
这样的话,不仅身子暖和了,时间也过得相对快一些。
“沙沙沙”的声音传来,那是人的脚步声。
梁荆宜集中注意力,他在想:这个人是带班的余白水呢?还是营里查岗的干部或者是班长?
当来人走到距离岗亭大约十米的位置时,梁荆宜大声问:“站住,口令。”
“三六,回令。”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大步朝岗亭方向走来。
这是一连的副连长余辉斯,他负责检查营里的第四班岗。
“五八。”梁荆宜回应道。
“还可以嘛,人比较清醒。”余辉斯笑着又问,“你站在这里冷不冷,会不会害怕?”
“报告副连长,我不冷,也不害怕。”梁荆宜在回答问话的同时,还不忘扬起右手的那根橡胶棍。
“早晚温差比较大,下半夜至凌晨还会有海风吹过来,站岗要多加衣服。”
“谢谢副连长。”
“梁荆宜,你小伙子不错。”副连长拿起岗哨本,签了字,又放回到原处。
想不到副连长居然记得我的名字!目送余辉斯离开的梁荆宜,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窃喜来。
其实,副连长不仅记得他的名字,包括连队每一个战士的名字,余辉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说白了,梁荆宜是自作多情了。
瞄准手今天上午安排的是直瞄训练。
组织训练的吴安继说:我们只要知道它是怎么操作的就行了。打直瞄射击,炮兵团主要是四营的八五加农炮连。因为八五加农炮打坦克,简直是堪称一绝。
至于究竟有多绝?
在休息的间隙,有几个好事的瞄准手跑过去问吴安继。
结果他笑着回应了一句:天机不可泄漏也。
这哪里是什么天机,摆明了就是吹牛x嘛!
炮手们上午出去挖驻锄了,至于刚开始训练的分解炮闩、变换引信和改变装药之类的,在挖驻锄面前,都弱得不值一提。
一个挖不好驻锄的炮手,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炮手。宗儒麟是这样鼓励杜军安的。
十一点二十分,各个连队的炮手们喊着嘹亮的口号回来了。
你可以看到连队绝大多数的老兵们,都是空着两个巴掌回来的;而新兵们却是个个肩膀上扛着镐锹,他们背上的水壶,也早就被喝得空空如也。
等队伍再走近一点,你还会发现,老兵们的迷彩服是干的;而新兵们的迷彩服,却犹如被水洗过的一样。
这就是老兵和新兵的区别。
新兵要多练不假,但老兵可否帮新兵拿一下镐锹,分担新兵肩上的负重?梁荆宜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也知道,这种所谓的“老传统”,已经沿袭了几十年,要想彻底改变,并非一日之功。
“小值日集合,准备打饭。”这周的连值班员是二排长钭星宇,他负责全营的炮班长训练。
打饭的小值日是清一色的瞄准手,炮手训练辛苦,作为瞄准手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
全连六个炮班,除了二班只有一个新兵贾剑外,其它各班都是两个,但是贾剑在二班,却活成了一个“香饽饽”。
这是有原因的。
只有一个新兵,班里的老兵反而学会了珍惜,他们也担心新兵万一给累趴下了,干不动了怎么办?那不还得要自己动手。
所以日常悠着点用,才会用得长久一些。
也正是因为二班的老兵们惯着贾剑,所以才导致这家伙,在无形之中放松了自己。
他学会了抽烟,并且经常和六班的蒋古日利用中午下菜地的时间,聚在一起吞云吐雾。
果然,这天梁荆宜和杜军安吃过中饭下菜地,就看到了这俩小子正聚在菜地头,一边品着沉香的烟味,一边旁若无人地谈起阿枝的腰身。
“你看阿枝每次递烟的那个动作,那个腰扭的......啧啧啧......”蒋古日享受般闭上眼睛,他的喉咙里居然还传出了生咽口水的咕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