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三班应该也没少受王荣锦的欺负,今晚逮住这个机会,岂肯轻易错过。
此时的梁荆宜完全没压力,他是个新兵,和老兵比试,要是比输了,那是情理之中的事;而王荣锦却不然,作为一个老兵,一个班副,组织新兵们搞体能时,叫得那么欢。要是比输了的话,第一是自己下不了台,第二是丢了众老兵们的面子。
“我们跑一个来回,两百米。”没等赵明冬下达“开始”,王荣锦主动提出加长距离。
梁荆宜点点头,表示无所谓。
甭说两百米,就是四百米、八百米,他都没有一点意见。
王荣锦说要跑两百米,并不是简单地给这次比试加码,而是他想在中途搞点“小动作”。
果不其然,当梁荆宜率先绕过宋甫学的身体,准备往回冲刺时,身后被甩了四五米的王锦荣喊他“跑慢点等一等”。
这......到底是等?还是不等呢?梁荆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等,无疑会让王荣锦面子好看;不等,管他三七二十一,甩个十米八米的,新兵们肯定会觉得出了口恶气。
梁荆宜在战友们“加油加油”的呐喊声中,显得有些犹豫,他的脚步也适时放缓了一些。
特么的冲啊!耳旁突然响起王荣锦歇斯底里般的嘶吼声,这家伙的两条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哒哒哒”向前一阵猛冲......
梁荆宜回过神来,迅速迈开步子,甩开双臂,加速追赶,但是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说过了的,我要是猛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赢了这场比赛的王荣锦腰杆子更硬了,他说话显得底气十足。
梁荆宜觉得心里一阵反胃,他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王荣锦胜之不武的行为,令到他感到可笑又可悲。
他甚至想站出来说:三班副,有本事我俩再比一次,多少米,随你挑。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即便是自己说了,人家王荣锦也不会应战的。毕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王荣锦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人家会将胜利的果实,再度拱手相让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蛙跳,下一个训练内容是蛙跳一百米。”王荣锦看上去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巨大成就感。
新兵们一个跟着一个学着青蛙的样子,跳向百米之外站着的宋甫学。
“蛙跳结束了,我们还有鸭子步。”王荣锦继续沉湎在几乎忘我的得意中,他恨不得将他所知道的体能训练项目,一个个都搬出来操练一次。
哔,连队方向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长哨,接着便是一排长涂新育的大嗓门:体能训练结束,十分钟后,所有人员戴帽子扎腰带准备晚点。
通知来了。
意犹未尽的王荣锦带着遗憾开始集合队伍,体能训练消失了近一个小时的老兵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的,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牛斌,去喊炊事班的人过来参加晚点。”连长李强朝三楼喊了一嗓子。
“连长,我马上去。”一个长得矮小,又白白胖胖的老兵从三楼探出个头,微笑着回应。
这个叫牛斌的老兵,是连队卫生员,他虽然编制在一连,但却一直被抽调到团卫生队帮忙,前几天团卫生队裁人,他这才回到连队。
连队卫生员的工作,并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么的复杂,还得给连队的战士看病、打针、开药之类的。
他的真实身份,就是连队领导的一个勤务兵,再说得直白点,就是照顾连队领导的日常起居,包括叠被子、端茶送水、洗衣服、打饭等等一切。
晚点名时,李强宣布了两项决定:一是连队驾驶班长刘兵红转业,经过连队党支部研究决定,由驾驶班副班长谭福秋接任班长,驾驶班九四年兵张明昌升任副班长;二是关于连队推荐学卫生员的战士名额,经过连军人大会投票表决,连队党支部研究决定,二班的杨忠世各方面均符合条件,拟作为学兵人选,上报营部。
梁荆宜记得那天开连军人大会,黑板上写了杨忠世和刘胜海两个候选人让全连人投票。
投票的结果是:杨忠世的票数比刘胜海多了一票,以微弱优势取胜。
今天上午还发生的一件事,让梁荆宜很是不解:营里学驾驶的新兵在营直宿舍门口集合,可营直、二连和三连都有学驾驶的名额,唯独一连一个名额也没有。
特别是那个二连的伤病员候武先,在学驾驶的新兵上车走的时候,梁荆宜亲眼看到他胳膊上那根晃荡的吊绳不见了,仿佛短短几天时间,他那只骨折的胳膊神奇般痊愈了。
难道是这个年轻人的身体机能超强,恢复起来一路火花还带闪电?
杨忠世走了没两天,郑光耀也走了。
听说这小子是在团里背着线拐,练收放线时,一个不小心被团修理所的领导给看中了。
于是,他走起了狗屎运,被装备处点名要人,尔后,送去某某军械修理厂学习枪械修理了。
专业训练已经进行了一个半月,梁荆宜对学的瞄准手专业,算是自我感觉良好。
班长宗儒麟在专业训练上,几乎没怎么管他。但是,在器械和四百米障碍上,却仍然抓得紧紧的。
当同班战友杜军安,才学会单杠四练习的上杠时,梁荆宜的单双杠一至五练习,都可以轻松完成了。
专业训练期间的早操安排是:周一和周四,队列训练;周二和周五,跑三公里;周三,器械训练;周六,军容风纪检查;一般情况下,在周日那天,团里的广播会推迟半小时奏响起床号,所以这一天,原则上不早操。
今天星期五,早操是穿背心和短裤,跑三公里。
三公里在梁荆宜的眼里,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在新兵连就越过了三公里,直接考核的是五公里。
连队每周两次的三公里,梁荆宜跑得都是轻轻松松的。
以前在新兵连,还想着要竟争个“头名”,给二班这个集体争光。
可现在处境不同了,新兵下连后,思想上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老兵的影响,大家的心态不再似新兵连那般积极。
甚至,有些新兵私下里,还会拿自己跟班里的某些老兵相比。
他们会说:某个老兵还说我的作风差,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作风,稀拉成什么卵样。
老兵的三公里跑得慢,新兵也有样学样,跟着慢慢晃悠,不求快,只求稳。
连队的这种“大气候”,宗儒麟想一个人改变,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他想改变四班两个新兵蛋子,能力还是绰绰有余。
梁荆宜出门前,没看“老黄历”,他不知道班长准备拿他开刀了。
三公里这段路程,是从营大门口出发,跑至三叉路口右转,再跑至油漆厂正门处继续右转,然后,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一直跑到菜地头,最后到器械场集合。
跟着大部队跑到油漆厂正门,拐入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后,梁荆宜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他对跑在旁边的杜军安说:“阿杜,我想停下来缓一缓。”
杜军安“嗯”了一声,放缓脚步,准备搀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