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小子！”处长从文件夹中取出那张画像看了几眼，然后顺手放在一边。“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突然动手抓人？既然他已经确定这个女人也是日本特务，为什么不连这个女人也一块给抓回来？”处长已经断定这里面应该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尤其他对唐城如何发现这个女性日本特务的过程很感兴趣。

处长的问话令曹万春有些为难的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小五说，时间太晚了，他怕回家晚了女朋友会担心。”曹万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处长的反应，生怕这句话会引的处长大发雷霆。果然，曹万春这边话音刚落，处长的眼睛就已经隐隐瞪了起来。

“打电话，马上叫那个混小子滚过来，整天围着个女人打转，他们老唐家的脸还要不要了！”处长的反应令曹万春暗自心惊，尤其是他听到处长说出的最后那句话，那可听着不像是真的生气，曹万春听着到像是一个长辈对家中子侄的失望之言，那根本就只是一句普通不过的牢骚罢了。情报处里都说唐城跟处长私交甚好，曹万春原本不相信这些传言，只是现在，曹万春却是百分百的信了。

曹万春从处长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叫自己队里的人开车去接唐城过来，却正好遇到了姚秘书。“曹队长，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就在我这里给他打电话就行！他回来之后，用的一直是这个号码，我前两天才打过这个号码。”问明情况的姚秘书顺手就从桌上的盒子里找出一个电话号码递给曹万春，姚秘书和唐城的熟络，更是曹万春没有想到的。

约莫一支烟的功夫，曹万春再次回到处长办公室，“处座，那小子不在家，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张江和。老张说那小子一早就带着女朋友出去了，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赶到1号目标潜伏的电影院了。我估摸着，再有一会，那小子可能就押着人回来了。”曹万春的表情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唐城的存在，让他这个行动队长快变成专门负责收尾的后勤队长了。

“既然那小子已经去了，你这边就不用操心了！不过，他那个女朋友，你这边调查过没有？”处长的表情中透着凝重，从知晓唐城和张江和身边多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上海站暗中进行调查，只是上海站那边一直在应对特高科，故而对周红妆的调查迟迟没有消息。既然曹万春此刻说到了周红妆，处长也就随口这么问了一句，看曹万春的反应，显然是对周红妆进行过私下的调查。

“据张江和自己说，这个叫周红妆的年轻女子，是他在上海养伤期间认识的，唐城认识她，也应该是那个时候。张江和受伤入院治疗，特高科依旧派了人去医院行刺，上海站那会自顾不暇，张江和就在唐城的帮助下藏匿进法租界养伤。他们不好在法租界频频出现，这个周红妆就是那会被唐城的一个外国朋友，派去处理杂事的。”

曹万春手上有关周红妆的资料不多，他刚才说的那些，也都是他从唐城或是张江和嘴里打问出来的。“唐城在上海的这个外国朋友叫汉斯，是个在上海法租界开餐馆的美籍德国人，不过我们怀疑此人是德国情报部门的人。”上海是个大都市，暗地里更是云集了大批各国的情报人员，曹万春的这个怀疑在处长听来，并非没有可能。

“这个周红妆是正宗的中国人，但这个女人的身手很好，唐城前些日子，还特意带她去了靶场练枪。我们目前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不过从我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对情报处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前段时间她进出情报处，也只是来照顾张江和的，老张已经收了她做干女儿，说是怕到时唐家小看了她的出身。”

曹万春怀疑周红妆跟德国情报部门有关联，处长心中也很惊讶，不过中国和德国之间不算朋友，也不算敌人，周红妆的这个隐藏身份对情报处并没有影响。“你有时间转告张江和，他既然已经做了人家的干爹，就要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一天需要他大义灭亲的时候。”处长声音不大，但话语中所蕴藏的深意，却令曹万春的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那个混小子虽说是个混不吝，不过做起事情来，倒是不含糊！”许是觉着办公室里的气氛稍稍有些严肃，处长随即将话题重新扯回到唐城身上来。“仓鼠的案子，原本是我叫姚秘书专门交给那小子的，本来只是想难为一下那小子。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仅凭口供中的一处疑点，就查出那么多日本特务。”

处长这番话令曹万春暗自在心中撇嘴，心说行动科这些日子也没少抓到潜伏在南京城里的日本特务，只是眼前这位就只夸了唐城。“处座，既然唐城这小子能力出众，咱们为什么不把他直接征召进情报处？他也算是咱们情报处自家人，只要您一道命令，那小子还不巴巴的来情报处为您效力！”无言以对的曹万春此刻只能顺着处长的话往下说，只是他却不知道，他这个提议跟废话同等。

“你以为我不想把那小子弄进情报处里来啊！”处长没好气的瞪了曹万春一眼。“可他父亲是为抓捕日本特务殉国的，委员长还专门为他父亲颁发了宝鼎勋章，那小子在委员长眼里就是功臣后代。咱们把他弄进情报处，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唐家可就要绝后了！”处长这番话听着有些隐晦，曹万春却马上从处长此刻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异来。他猜测唐城的父亲应该跟处长关系密切，如若不然，处长怎么会如此的护着唐城那个臭小子。

唐城推断的一点没错，现任课长遭遇袭击的上海特高课，根本没有要咽下这口恶气的打算。尤其是课长小山松本送进医院救治之后，虽说是还没有断气，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医院方面也说了凶多吉少。就在唐城跟白占山见面的第二天，上海特高课连同宪兵司令部，对租界工部局施加压力，要求租界对特高课全面开放，不得阻止他们进入租界抓捕反抗势力分子。

租界工部局之前对特高课的便衣行动队出入租界，一直选择了视而不见的态度，这也算是他们明哲保身的一众态度。可特高课现在却要求租界对他们全面开放，这也就是说，特高课的便衣可以随时出入租界抓人，这是租界工部局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董事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因为日方的这个要求，租界工部局在开会的时候，已经是吵翻了天，那些暗中拿了好处的工部局董事们，自然是赞同日方这个要求的。这些事情，自然是不关唐城的事情，而且这个时候的他全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关注这些事情。从吃过早饭开始，唐城就已经发现租界里多了不少看着形迹可疑的家伙，不用问，这些都是特高课的便衣特务。

特高课这次是学聪明了，他们派进租界里的便衣中，居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中国人，其中就包括之前的几个军统叛徒。学生打扮的唐城走在街边，在他正前方20多米外，走着三个西装男子，唐城已经跟着他们走了两条街。三个西装男子之中，走在中间的那个叫曾诚，曾经是军统上海站的一名行动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