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充当背景板的马三闻言，也是一脸惊愕的看向唐城，眼角余光留意到汉斯已经面色铁青的时候，马三只能弯腰驼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已经有些不忍再看汉斯了。心中暴怒的汉斯强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汉斯这才重新开口说话。“唐，我一直觉着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用这种方式相处。”

汉斯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心情，可唐城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冲着汉斯冷哼一声，唐城干脆咧嘴笑了起来。“朋友应该如何相处，我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你说到了这个问题，那我来问你，特高科最近表现异常，你有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如果有，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可是记得，咱们之前有个协议，你答应过帮助我搜集跟特高科有关的讯息和情报。”

见汉斯没有开口回答，唐城又冷笑了一声，“我还想要知道，刚才跟你一块从教堂里出来的那人是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人虽然是法国人，却暗中替日本人做事，你跟个这样的人混在一起，现在又来强调我和你是朋友，难道你不知道我对日本人是什么态度？”唐城的话，让汉斯面色一僵，他没有想到唐城居然知晓皮埃尔的底细。

日军控制上海之后，他们不只是控制和发展了大批的华裔汉奸，实际在上海租界里，还有不少外国人，也暗地里帮着特高科做事，刚才和汉斯一块从教堂里出来的法国人皮埃尔便是其中的一个。如果在两天前，唐城对这个叫皮埃尔的法国人还完全没有印象，可许还山给唐城提供的情报资料中，却有这个皮埃尔的相关讯息。

皮埃尔明面上是个黑市掮客，实际却是暗中为特高科在租界里搜集情报的双面人，上海地下党曾经因为购买电台，在皮埃尔的手里吃过亏，经过一番调查之后，这才终于发现了对方的双面人身份。上海地下党中的很多人很想除掉这个皮埃尔，可是组织上层一直没有统一意见，许还山把皮埃尔的讯息告诉给唐城，就是想要借唐城的手除掉此人。

唐城能一下就说出皮埃尔的情况，汉斯第一反应便是心中大惊，然后便疑惑唐城是如何知道皮埃尔的。“上海这地方不算很大，作情报生意的人也有很多，只要给的钱足够多，我甚至能知道租界工部局一个小时前开会的内容。”许是察觉出汉斯心中的疑惑，唐城笑着给出答案，汉斯闻言苦笑，他知道唐城说的没错。

“唐，你要相信我，我和皮埃尔是有交易，不过交易的内容是一批药品。他替日本人做事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不告诉你，是因为皮埃尔跟租界工部局的高层很熟悉。如果你杀掉他，就会惹来**烦，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汉斯不想说出自己跟皮埃尔之间的交易内容，只是假言事关一批药品，要知道在黑市里，药品可是俏货。

唐城闻言只是眯着眼，不说相信汉斯，也不说怀疑汉斯，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依照他对汉斯的了解，他和那个皮埃尔的交易，绝对不是药品那么简单。而且如果是涉及到黑市生意，也不应该来教堂见面，除非他们之间还有其他的秘密勾当。唐城不说话，只是看着汉斯，后者心中恼火却也只能强行控制，场面瞬间就寂静下来。

“算了，既然你都说了只是生意上的事情，那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特高科今天在租界有行动，现场还有租界巡捕参与，你在巡捕房里不是有内线嘛，帮我打听打听，我想要知道事情的内情究竟如何。”沉寂片刻之后，唐城终于开口说话，但内容却令汉斯一头雾水。

和皮埃尔在教堂里的这次密谈，是汉斯一个星期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而且今天密谈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才刚刚从教堂里出来的汉斯，并不知道租界里才发生的事情。不过等汉斯弄清楚租界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他的思维却变得更加混乱起来，“唐，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的线人说，巡捕房今天根本没有抓捕行动，不过租界里今天的确有人当街开枪。”

汉斯的话令唐城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事先已经有所怀疑的他，听了汉斯的这番话之后，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疑虑。“多谢你的帮忙，我有事要先离开，晚饭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心里藏着事的唐城随即起身离开，只是在走出两步之后，唐城却又突然回身看向汉斯。“我的朋友一向不多，我希望你会是其中的一个。”

唐城说走就走的性子，原本令汉斯心中暗自不耐，不过唐城离开前说的最后那句话，却又忽然让汉斯心中暖暖，让他心中刚刚升腾出的怒火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离开咖啡馆的唐城，并没有带着马三马上就返回住所，而是先在街边的一家面包店里借用了电话。已经印证了心中猜测的唐城，着急给许还山打去电话，只是可惜，许还山那边一直没有人接听电话。

“可能出事了！”放下电话的唐城，看着表情有些沉重，被马三出言询问的时候，唐城一开口就说出事了。“你先前看到的那个小子，应该就是地下党的人，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轻人，应该都是学生或者进步青年。我之前发现有便衣特务的时候，就觉着气氛不大对劲，后来看到他们开枪袭击租界巡捕的时候，就发觉事情更加不对头了。”

“租界巡捕房和便衣进入租界的特务一向不大对付，可巡捕房里的很多巡捕，却都私底下跟便衣特务有接触，他们甚至还帮助特高科的这些便衣特务在租界里秘密抓人。我先前看到那两个便衣，突然对巡捕开枪的时候，就觉着这里面应该有我不知道的内情。刚才你也听到汉斯说了，他在巡捕房的内线说，租界巡捕房今天根本没有抓捕行动。”

“这也就是说，咱们之前看到堵在巷口的那几个巡捕，很可能都是假的，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特高科的人假扮的。既然被袭击的巡捕都是假扮的，那么，那两个突然开枪袭击他的家伙，也应该是在演戏。

唐城一层层的分析解释下来，马三终于明白了唐城在担心着什么，所以不等唐城把话说完，马三便插言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先前看到的那些，都是便衣特务谋划好了的。他们的目的是想要用这场把戏，来获取那几个年轻人的信任，然后通过他们追查出租界里的地下党线索？”马三的话令唐城暗自点头，这个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等待一阵之后，唐城又拿起电话，继续拨号联络许还山，不过事与愿违的是，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心中越发急躁起来的唐城，强忍着心中的躁动，在马三的劝说下，快步离开这条街。此刻的唐城有些后悔，在尾随那几个学生进步青年的时候，没有用系统机能锁定住他们中的一个，否则自己此刻便不会只能站在街口四顾茫然。

唐城暗自担心许还山的时候，一早就离开联络点的许还山，正戴着一顶礼帽不动声色的走过街边的一家照相馆。许还山刚才经过的那家照相馆，也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一处联络点，按照约定，照相馆本应该在临街橱窗上张贴一张婴儿的满月照片，来作为安全的信号。可许还山刚才经过照相馆的时候，他却并未看到橱窗里有婴儿的满月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