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小日山直登的办公室,林创往墙上一看,花名册仍然不见。
易莲花没有趁他们不在把花名册还回来,警惕性很高,很谨慎。
见小日山直登坐回座位,而挂文件的铁钉就在他右侧,随时都有被他发现的可能。
怎么想个办法让他离开座位,让易莲花名正言顺地过去跟他来个移形换位呢?
林创看了看小日山直登脚边的两只暖瓶,登时计上心来。
“小日,关于投资的事……。”林创沉吟着。
一句话就把小日山直登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他期盼地问道:“林桑,怎样?”
“倒不是不可以。”林创道。
小日山直登神情一松,心说:“有门!”
“不过,车站毕竟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我一个中国人投资怕是会引起重光堂的不满。我想,这件事你还要向犬养先生说明,他点头我就办。”林创道。
“林桑所言有理。”小日山直登皱起眉头道:“只是,顾问阁下事务繁忙,他不一定有时间接见我。”
“哈哈哈……,”林创大笑起来:“小日,我有一计,保证犬养先生一约就到。”
“哦,林桑请讲。”小日山直登道。
“你附耳过来。”林创瞥了易莲花一眼,向小日山直登招招手,神秘地说道。
小日山直登赶紧起身,来到林创面前。
林创对易莲花道:“易秘书,我有些口渴,倒杯水。”
“是。”易莲花应了一声,去拿暖瓶。
“哎呀,真是失礼,竟然忘了给林桑倒杯水。”小日山直登赶紧去抢暖瓶。
“不不不,小日,让她倒,你来,你来。”林创冲小日山直登招招手。
小日山直登不跟易莲花抢了,赶紧附耳过来。
“安津酒馆知道吗?犬养先生”林创小声问道。
“不知道。”小日山直登回道。
“你呀,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安津酒馆的老板娘叫安津美枝子,是犬养先生友人之女。”说到这里,林创冲小日山直登眨眨眼,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也是他的情人,明白了吗?”
“啊?竟有这事?”小日山直登惊讶地问道。
“千真万确!昨天晚上我和犬养先生就在安津酒馆一起喝酒,喝完酒,他没走。”林创用一种男人都懂得的眼神看了一眼小日山直登。
“哦,原来如此!”小日山直登恍然大悟。
“先生,请喝水。”就在这时,易莲花递过来一杯水。
林创偷眼一瞥,见花名册已经赫然挂回原处。
“小日,你只要搞定安津美枝子,你所有的梦想都能成真。好了,告辞。”林创站起来。
“林桑,水,水还没喝呢。”小日山直登道。
“我还有事,留待下回喝吧。”
说完,林创和易莲花飘然而去。
“不喝倒它干什么?”小日山直登看着桌上那杯水,喃喃说道。
“妈的,支那猪这是在怪我呢,怪我没有给他倒水!”小日山直登立即脑补出一个理由,给了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回到厂里,易莲花立即去了林创办公室的里间。
那里有暗室和全套的照片冲洗所需物品。
林创刚喝了口茶,桌上的电话响了。
“先生,我头有些不舒服。”电话是曲茹冰打来的。
重庆回电了。
“哎,真麻烦,还让不让人干点正事了?等着,我马上回去。”林创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然后放下电话。
坐上刘二猛的车回到同福里,纪老六迎上来:“老板,夫人身体不舒服,在卧室里歇着呢。”
“艾婉怡来过吗?”林创问道。
“没有。她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纪老六答道。
“这么快?”林创赞赏地看了纪老六一眼:“我先去看看夫人,一会儿再说。”
“是。”纪老六应了一声。
进了卧室,曲茹冰果然装模作样地在床上躺着,看到林创进来,赶紧爬起来,递给他一份电文。
林创接过来一看,电文是李春风发来的,只见上面写着:“来电收悉,你之判断非常准确,需特别注意狗子动向。另,钱崇文秘密出逃,现匿身于苏州,已先期派特派员赴苏,命你于本月十日与其联络,一级暗号,协助锄奸。沛霖”
林创看完,平静地把电文交给曲茹冰。
地下工作,让林创已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他看上去平静无比,其实内心已经掀起狂澜。
钱崇文可不是泛泛之辈,乃国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是国党政坛有名的政论家、书法家。
《中央日报》的社评,大部分都是出自他的手,而且,他的字在全国现存的书法家中,能排得上前五。
这样一个人叛逃,不用说影响力十分巨大,对于目前全国上下刚刚形成的团结抗日局面,其破坏力可想而知。
曲茹冰点燃了电文,而林创坐到床上,陷入了沉思。
“钱崇文跟朱道山是上下级关系,而且两人还是好朋友,他的叛逃跟朱道山有没有关系呢?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有直接关系的。
李春风让我协助特派员锄奸,有什么特别用意吗?我在上海的担子这么重,为什么一定要用我?要知道我执行的是‘冬眠计划’,这一计划的核心是‘冬眠’,哪能擅自行动?
还有特派员,既然让我去杀钱崇文,那就放权呗,为什么还要弄个特派员来?这个特派员是谁?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他的?若是派个庸才来,把事情搞砸了,这个锅谁来背?”
想到这些,林创眉头皱起来。
“还有,劫军列的任务迫在眉睫,行动已经展开,今天是五号,十号赶到苏州,还有五六天的时间,会不会影响这个任务的执行?地下党的秘密工作有规定,当你的特工角色与社会角色发生矛盾时,一定要以社会角色为主,毅然放弃特工角色。看来,这一规定现在用上了。”
曲茹冰见林创不断地皱眉,很识趣地没有上来腻歪。
回到厂里,林创的心情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钱崇文的叛逃是一个苗头,意味着自己的特工生涯就要来到一个新的阶段。
因为很快,王院长和朱道山将会派员跟日本人进行接触,他们二人也很快就会逃往河内,汉奸政府也会在明年成立。
这两个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影响力非常大,追随者也不在少数。
暗杀钱崇文的命令,同样也代表了重庆方面的一种倾向。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自己所领导的“蛇组”和上海站,将会陷入无休止的暗杀活动之中。
这就是李春风制定“冬眠计划”的初衷。
斗争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危险,长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行,我得给莲花、阿庐甚至佘爱珍找条后路了。
天下之大,到处都是战火,哪里是安身之处呢?
香港吗?
香港现在还在英国人手里,可将来也会被日本人占领,直到二战结束,才会重新回到英国人手里。如此说来,躲在香港也不是安全之所。
那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