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亲自回电,林创立即重视起来。
“再等等看,如果李士群仍不醒悟,那就不要怪我对叶吉卿下手了。”林创暗道。
叶吉卿诊出有孕之后,李士群那是相当相当重视。
他没有像吴四宝那样非要雇女保镖,但家里的保卫却是非常严密。
他住的是愚园路一座花园洋房,大门口两名警卫站岗,另有两名警卫在楼前楼后巡逻,楼门处另有两名警卫警戒。
十二名警卫日夜倒班,另有一名小队长总负其责。
另外,所有吃食饮品,必须燕儿亲尝之后,才允许叶吉卿入口。叶吉卿的卧室,除了李士群本人和侍女燕儿,谁也不能靠近。
就这李士群还不放心,对叶吉卿千叮咛万嘱咐,除了闫大夫,一律闭门谢客。
夫妻二人感情很深,叶吉卿知道肚里这个孩子对丈夫意味着什么,所以,见丈夫蛇蛇蝎蝎,像是把自己圈禁起来一样,但并不怪他。
她理解丈夫,强忍弟弟之死带来的悲痛,没有只字片语见责,而是好言好语嘱咐他去忙公务,不要以自己为念。
李士群见妻子乖巧听话,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到叶耀先遇害案的侦破当中去。
他非常明白,妻子一句话不说,那是怕他为难。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妻子跟她弟弟感情之深的?如果不能破案,别说自己丢脸,在特工部威信大失,就连妻子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啊。
可是,万里浪接连报告来的都是坏消息。
先说红药水这条线索。
屠小苏买的这瓶红药水查到了,就是在离她住处不远的一个门诊买的。
大夫坚称只卖出一瓶,还拿出进货的单子让万里浪看,果然库存对得上。
万里浪把日租界所有药店、门诊、医院全查了,可没有一瓶红药水找不到下落。
也就是说,如果李士群的推理成立,那只有一种可能,药水是从法租界买来的。
再说打电话那条线索。
万里浪每天带着杂货铺掌柜,把熙华德路都翻遍了,杂货铺掌柜都快给折腾出屎来了,也没有找到那名湖广口音的打电话的男子。
居住在这一带的湖广人抓了不少,也全部上了刑,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就算有人受不住刑,胡乱招供,说出来的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跟事实根本对不上。
还有那条车祸线索,更是无处可查。
当时的目击者倒是不少,但因为没有牌照,谁也说不清。
只是有人认出那辆车是福特牌轿车。
万里浪顺着这条线索,把日租界所有福特牌轿车全部查了个遍,也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线索。
当万里浪把这些情况向李士群报告之后,李士群直气得七窍生烟,大骂万里浪废物!
把万里浪骂走之后,李士群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心里非常着急。
李文达的案子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李文达的妻子天天来特工部闹,已经让他烦不胜烦了。
偏偏潘寿也不消停,天天跑到师父那里去闹,师父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都没敢去见。
他见了说啥?除了挨师父一顿骂还能有啥好结果?
“主任,李师父电话,接进来吗?”
正在此时,茅以明进来请示。
“唉,你老人家打什么电话啊?这一天天的。”李士群心里极不情愿地埋怨道。
不过,他可不敢不接。
“接进来。”李士群吩咐道。
“士群,你小子胆子长毛了?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信不信老子找上门去堵着你门骂?!”拿起听筒,李云卿的骂声随即传来,声音大的让李士群不得不把听筒拿开一些。
“给你一个小时,如果见不到你,老子马上出发,去你办公室!”
李士群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吧嗒”一声,电话撂了。
“唉!”
李士群长叹一声:“这一刀,看来怎么也得挨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奶奶个腿的,豁出去了!”
“备车!去李公馆。”李士群横下心来,叫进茅以明吩咐一声。
茅以明不敢怠慢,准备了三辆车,前后两辆车警卫,中间一辆供李士群乘坐。
不到半小时,李士群的车队就到了茂名南路的“李公馆”。
李士群进公馆大门的时候,心里惴�1�9惴。
他明白,迎接他的肯定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狂风暴雨。
果然,李士群一路进入正堂,见师父端坐在太师椅上,桌上放着一把茶壶,一只茶盏。
旁边一名俊俏的丫环给他打扇,另一名丫环立在一旁负责伺候茶水,李云卿喝一碗她倒一碗。
李士群抬头看了看李云卿的脸色,见师父一脸的怒气清晰可见,光秃秃的头顶好像有一股子火苗在燃烧。
“师父。”李士群轻轻唤了一声,肃立在一旁。
潘寿若在,自己如何回话,潘寿若不在,自己如何回话,这两种情形,他在车上早就打好了腹稿。
此时见潘寿不在,心下稍宽,看样子师父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呢。
出乎意料,李云卿并没有开骂,甚至都没有声色俱厉。抬眼看了李士群一眼,漫声问道:“你潘叔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给老子如实讲来。”
李士群一听这语气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严厉,心想:“老头子心里那点小九九,算是暴露了。”
一念至此,李士群当即明白应该怎么回话了。
“师父,弟子做的不对,有欠考虑。不过,弟子也有苦衷啊。”李士群道。
“说。”李云卿嘴里只吐出一个字。
“是。”李士群先把叶耀先的死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师父,耀先死前,潘叔跟惠贤去他住处,跟耀先大闹了一场,惠贤不但把那女人的脸给划伤了,把耀先的脸也给划伤了,耀先一气之下,拔枪相向,才让潘叔父女离开。
这些情况是案发后弟子才弄明白的,当时并不知情。
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弟子第一反应就是潘叔派人杀了耀先和他相好的,所以,才说出潘叔父女是杀人凶手的话。
后来惠贤跳楼以明心志,弟子真是没有料到。”李士群说道。
“就这些?”李云卿道。
“不,弟子当时指摘潘叔父女还有两个考虑。
第一,耀先生前确实受气,弟子有给他出气的念头。
您老人家可能不知道,他们夫妻根本不同床,耀先自己一个卧室,惠贤高兴了,让耀先近身,不高兴了,就把他撵到他的卧室去睡。
耀先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个?所以,就在外边不断地找相好的。
曾经有一次,耀先找了个相好的,潘叔知道了,把那女的沉了江,惠贤差点把耀先的子孙根给咬断。师父,把那女的沉江倒可理解,可你说世上哪有如此狠毒的妻子?”李士群说道。
他知道师父最不喜的是女强男弱,最恨的就是夫妻纲常的败坏。
“耀先真他娘的窝囊!”李云卿果然骂了一句。
“师父,不是耀先窝囊,这事怨我。他好几次提出离婚,我都因为顾念师父面子上不好看,所以没有答应,致使酿成大祸。”李士群替死鬼内弟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