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爱珍眉头一皱,上前拉起那女人:“弟妹,请节哀。来,咱们先避一避,好让他们查案。”
那女人哭着不动,佘爱珍一使眼色,吴家的两名警卫上前,一边一个,架起女人往院子去了。
那女人一去,场面安静下来,吴四宝这才得空仔细察看现场。
见李文达右脚陷进一个小坑里,坑边有一块方砖,方砖上绑了一截铁丝,顺着铁丝看去,另一头系在南边墙根处的一支长木条。
吴四宝往对面房顶上看去,没有看到什么。
“去,找架梯子来。”吴四宝吩咐道。
李文达的司机赶紧到院子里搬来一架梯子,吴四宝顺着梯子登上房顶。
一看之下,就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个杀人机关。
房顶上有一块石板,石板南头垫了五块砖,向北倾斜着,正好朝向李家大门。
吴四宝命人把李文达的尸体搬到一边,再把铁球拣过来。
他把铁球放到石板上,用木条顶住,再猛地一拉木条,铁球去势甚急,急速向下滚落,正好落在方砖以北。
看到这一幕,吴四宝脑海一下子就勾勒出了这样一副情景:李文达在院子里练了几趟拳脚,活动开筋骨,按照惯例要到街上跑步。
一名警卫跟在他的身后予以保护。
李文达一开门,一脚踏上那块方砖,方砖下边已经被人挖空,所以脚陷了进去。
同时,方砖被踏下去,带动铁丝,铁丝带倒木条,铁球滚滚而下,李文达因为脚陷进坑里,躲闪不及,被铁球砸到胸口,仰面而倒,铁球顺着倒势滚到脸上,再滚落到地上,又伤了紧随其后的警卫。
也就是说,凶手是昨天晚上定夜之后才布的陷阱,杀人目标肯定就是李文达——这一点吴四宝一点都不怀疑。
因为这指定是军统的人干的,这是对银行血洗案的报复。
谁都知道,李文达是那场血案的制造者。
想到这里,吴四宝不禁暗暗庆幸:“多亏小明提醒,否则,弄不好今天死的就是我了。”
吴四宝再往深里一想,从心底冒出一股子寒意!
挖坑、往房顶上弄石板、用木条顶住铁球,这些都好办。
可是,凶手怎么知道李文达有起早锻炼的习惯?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先警卫而出院子?
最难理解的是,凶手又怎么知道李文达一定会踏上那块方砖?
如果李文达不踏那块方砖,而被别人踏上,岂不是会误伤了别人?
“凶手是谁?难道又是内部人干的?如果不是内部人,谁会对李文达了解这么细致?可是,就算是有内鬼,这个内鬼就一定能确定李文达会先出大门,会踏上那块方砖?”
吴四宝不算聪明,直想得脑仁有些疼了,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就见同样住在左近的李士群匆匆赶了过来。
吴四宝赶紧从房顶上下来,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李士群看到了李文达的惨状,脸色铁青。
“初步查了查,大概情形是这样的。”吴四宝把自己对杀人现场的调查和分析讲了一遍。
最后把李士群拽到一边,悄声说道:“大哥,我怀疑还有内鬼,是内鬼所为。”
李士群不置可否,在院子里走了一趟,又亲自爬上楼顶看了看那个杀人机关,最后把目光盯在了那块方砖之上。
“四宝,你看,文达院子门口跟咱们门口是不是不一样?”李士群问道。
“是,咱们院子门口都没有方砖,咦,怎么他这里有方砖?而且还不止一块?”
吴四宝得李士群提醒,这才注意到,李文达院子门口和邻居家门口的地面不一样,邻居家的门口都是砖铺地,而他这里却是从院子里到邻居门口用单块方砖另铺了一条路。
“走,问问他老婆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李士群站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李文达的老婆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在佘爱珍的劝慰下,情绪也渐渐平定下来,但仍是不停地抽泣
见到李士群和吴四宝进来,女人赶紧手势起身。
李士群虚按了一下,对女人说道:“弟妹,节哀顺变,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为文达报仇。”
“谢谢……李副主任。”女人感激地说道。
“弟妹,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李士群说道。
“嗯……。”
“为什么你家门口铺了一条方砖路?有什么说法吗?”
“嗯……,文达有个怪癖,走路喜欢走在格子里,如果有格子路,他必然要去走,如果脚迈不进格子里,浑身不舒服。就算没有格子,他也会找有标志的地方去走。所以,他在家里特意铺了这么一条路。”李文达老婆说道。
李士群又问:“他这个癖好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没有别人知道。他说过,做他这一行的,必须处处小心,怪癖也有可能被对手利用,所以,嘱咐我不要对外人讲。”女人回道。
李士群听了,跟吴四宝对视一眼,跟佘爱珍说道:“阿珍,你多陪陪弟妹。”
“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的。”佘爱珍点头应道。
“李副主任,我们孤儿寡母的,还得请你作主啊……。”那女人抬起头,泪滢滢的大眼睛看着李士群恳求道。
“弟妹放心,我和四宝都会看顾的。”李士群点点头,敷衍了两名,和吴四宝退出去,再回到杀人现场。
他仔细看了看地面,重又爬上对面房顶仔细查看。
末了,二人蹲在房顶上讨论开了。
“四宝,我同意你的看法,看来,军统的人已经渗透到咱们特工部来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文达的朋友或者比较亲近的人,否则,他这个癖好不可能被外人发现。”李士群道。
“大哥,利用怪癖杀人,这个法子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杀手太特么厉害了吧?”吴四宝说道。
“是啊,非常厉害。你看,把石板和铁球弄上房,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最少是两个人,而两个以上的人行动,竟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不能不说,我们的对手太精细了。”李士群说道。
“大哥,你说怎么查?”吴四宝问道。
“你可以从这几方面入手。一,铁球和石板的来源;二,凶手是如何上的房顶,查一查这户人家墙头有没有留下痕迹,这家人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是这户人家做的案;三,李文达身边的人,比如他的警卫和下人,看看他们昨天晚上都在干吗?有没有人证;四,我觉得李文达的老婆不是好东西,看看她有没有偷人,会不会是她勾结外人谋杀亲夫。”李士群道。
“大哥,人都死了,就别节外生枝了吧?”
吴四宝听出来了,无论是查李文达对面这户人家,还是查李文达老婆,李士群这是要把案子弄出大动静,甚至最后不排除以情杀结案的可能。
他虽然鲁莽,但也觉得如此对待一个遗孀不大地道。
“四宝,实话跟你讲,现在我已经被放在火上烤了,日子不好过啊。各国银行人人自危,纷纷通过各国公使向日本公使施压,表示抗议。还有,学生都已经上街游行了,这些都给日本人造成了不利影响,他们要推行*****嘛,所以要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