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意思,敌人一定会用投毒的手段了?难道不会用别的方式吗?”田碧瑜问道。
“不会。”林创肯定地答道。
“为什么?用枪或者用刀不更好吗?甚至徒手搏击也不是没有可能啊。”田碧瑜问道。
“是啊,比如在饭店外面找一个狙击点,如果波洛特出现在饭店门口,完全可以一枪毙命。”吴良策附和着田碧瑜的意见。
他是行动组的人,考虑问题自然是以行动组的思维为主。
“你们说的这些方式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可能性极小。你别忘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并不是单纯要了波洛特的命,而是既要了他的命,还要嫁祸我国政府,最终让援华谈判破裂。如果日本人采取那么直接的方式,凶手很容易被我们抓住,我们只要把抓住的凶手交给米国人,米国人一定会痛恨日本政府,反而加强与我们的合作,那样岂不是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日本人不会那么干。”林创答道。
“是,林创说的有理。如果采取毒杀的方式就不同了,因为凶手很容易脱身,不易被发现。只要抓不住凶手,这个黑锅,我们不背也得背了。”郝立刚非常赞同林创的分析。
“那,要是这么说,我们完全可以不管波洛特的死活了,只要抓住凶手就行了。或者,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个日本人当替死鬼,就让日本人杀了波洛特,然后把这个替死鬼交出去,那岂不是让我国的利益最大化了么?”吴良策道。
一听这话,林创恨不能踹他两脚,斜着眼问道:“吴大组长,你的脑子是不是接触不良啊?”
“什么?我又怎么了,说的不对吗?”吴良策摸了摸脑袋,问道。
“第一,真正的凶手和替死鬼是有本质区别的,米国人不是傻子,他们能看的出来。如果按你说的去做,米国人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到我们头上,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第二,如果波洛特被杀,米国人一定会对我们的能力产生怀疑,他们会说我们无能,然后就会影响他们对我国援助的信心。所以,波洛特必须活着。”林创答道。
“那你还说波洛特若是死于日本人之手对我国有利?”吴良策不服地说道。
“那是站在日本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得出的结论。站在我们的角度考虑,结论绝对就不一样。说你脑子接触不良你还不服,就换个角度的事,你就考虑不清楚。”林创不屑地说道。
“行了,你俩吵吵什么?良策,你别插嘴,听林创往下说!”田碧瑜皱着眉不满地说道。
果然,被她一说,吴良策老实了,闭上嘴不说话。
“所以,我判断,敌人很可能采取下毒的方式来完成刺杀、嫁祸的任务。因此,所有入口的东西,必须严格检查,而且必须做到有据可查。”林创道。
“好,就按林创说的办,除了新鲜蔬菜、肉蛋和水果,其他可以入口的东西,这两天都让饭店备足,米国人一旦进入饭店,就不再采购,以防敌人在采购环节做手脚。另外,一定要做好现存数量、领用数量和领用人信息登记。”郝立刚道。
他已经完全明白林创的意图,也非常赞同林创的判断,同时,感觉身上的责任非常重。
当然,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明天抓捕斑鸠的行动不顺利的基础之上的。如果明天能够顺利,那他只要做好明面上的安保工作就行了,担子会轻许多。
黄福霖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到他们四人配合默契,尤其林创这个带头人,思维敏捷,安排细致,他的心放下了大半。
同时,所有的担心都集中在了明天的行动上。
从上海到南京主要运输工具是火车。每天到达南京的火车有三列,一列是上海发往北平的,一列是发往天津的,还有一列是上海与南京之间的快车。
前两列是过路车,后一列则是直达车,终点即是南京。
而南京有两个车站,一个是下关站,另一个是浦口站,一般来说,南来的旅客会在下关下车,而北来的旅客会在浦口下车。
闻雪凇为了抓捕斑鸠,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做了非常周密的布置。
首先,对下关站进行了严密封锁,严格检查所有下车旅客,重点检查青、壮年男性旅客。按照“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所有孤身出行的青、壮男子,无论是谁,一律暂行羁押,直至确认身份无误为止。否则,只能等中米谈判结束后再行放人。
同时,电请上海情报站站长赵子桓派员分别登上三列火车,暗中检查可疑人员。
其次,调用丨警丨察对出入南京的各个路口、码头也全部设立了检查站,旅馆、客栈也都安排了人,检查重点也是孤身出行的青壮男子。
如此安排,可以说非常细致,斑鸠只要来到南京,就一定会被盯上。
正可谓:天罗地网已布,只等斑鸠来扑。
斑鸠的真实姓名叫马场浩二,是影佐机关特高科副科长,军衔是少佐。
初八早上八点,马场浩二带两名手下登上上海至南京的快车,如不出意外,火车将在下午二点半左右抵达南京下关站。
他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主持刺杀波洛特的计划,破坏中米之间的合作关系;二是调查“云雀组”全军覆没的原因。
昨日是和“云雀组”的固定联系时间,上海的电台始终没有联系上山口民也,影佐仁雄就知道坏事了。
接连两个小组出事,令影佐仁雄非常恼火,借马场浩二亲自出马主持刺杀波洛特行动之际,命他查明两个小组出事的原因,并实施报复。
他带的两个手下,一个叫大尾矢志,化名史志,一名叫岸田大介,化名陶虎。
陶虎负责保护马场浩二的人身安全,史志则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他随身的一只长木箱里,藏着已经拆缷开的狙击步枪。
马场浩二化名马浩,身份是上海恒通贸易商行的经理,大尾矢志和岸田大介则扮作他的随从。
三人买的是二等车票,票价虽然贵点,但符合马场浩二的经理身份,而且车厢内人少,很安静。
马场浩二与岸田大介对面而坐,大尾矢志的座位在他们后面一排。
上车之后,岸田大介把行李放到上面货架上,大尾矢志则把木箱放到车座底下,西装革履的马场浩二把礼帽摘下来,拿在手里,四下观察。
在他们右边的邻座,则是一名着装素雅的少丨妇丨,少丨妇丨还带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一上车就欢蹦乱跳,四处乱跑,少丨妇丨一直跟在她后面照看。
少丨妇丨对面坐着一位着长袍戴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拿了一份《申报》看着。
前前后后的客人也都是携家带口,行李众多,没有任何异样。
马场浩二放下心来,把礼帽往脸上一扣,闭目养神。
火车开动了,速度逐渐加快,小女孩看到车窗外的景物往后退去,兴奋地大喊大叫:“妈妈,妈妈,你快看,树倒了,树倒了!”
“哈哈哈……。”听到孩子这样说,车厢里全是善意的笑声。
马场浩二放下礼帽,看向小女孩,也被这个孩子的天真和想像力给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