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的心头腾的蹿起一股火来,条件反射的想起了那个宿敌,于是,“深喉”阴险的脸便在火光中若隐若现,耳畔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不怀好意的笑声。都是这个老家伙给害的,不然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乔治的火气直往上撞,立时冒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来。乔治暗想:留得青山在,何愁没灶柴?中国人常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啊!眼下自己正走背运,顺应时势当然是不二的选择,因此,先觅一处落脚之地才是当务之急。乔治想罢心里感觉平静了许多,于是他转回身来毅然决然的迈步跨过了边界。
他的脚刚一跨过边界登时就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乔治喃喃自语道:哦,原来,选择放弃竟是如此的容易,早知这样又何苦难为自己呢?乔治窃窃的一笑之后,便将满心的纠结抛在了脑后,而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了许多。现在这座小小的边城镇子已然不像最初在他眼中那般的生涩了,反而隐隐的流露了一种亲切来。现在,乔治很想找到一家精致的小旅社,舒舒服服的住上一宿,等到天亮以后再搭乘第一班城际列车离开这里,深谙迷踪之技的“四分卫”能够很轻松的掩盖自己的踪迹,他在接下来的旅程当中会随时的改变自己,不同的身份证件和不同个性的装扮将会轮番出现。
但是,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连夜就走,因他担心“深喉”会对自己穷追不舍,而稍有耽搁就极有可能出现差错,不如尽早离开这里尽快寻得安全处所,然后藏好自己再说。打定了主意之后,他直接朝着那个外形很像谷仓一样的建筑走去,原来出入境的海关代办处就设在里面。虽然在美加之间穿行无需签证,但是在护照上面盖个章总还是要的,乔治虽然内心里急迫着要走,但也不愿为此就给日后造成纰漏,毕竟他还是要以合法的身份回来的。
两扇半截的弹簧门挡住了乔治的视线,他仅能看见灯光投射到墙壁上的人影。哦,这可是一个大家伙呀!乔治心里嘀咕着,脚下紧走了几步便踏上了门前的台阶,于是,“谷仓”内的一切便映入了他的眼帘。这间谷仓的确很大,光秃秃的墙壁上面只有一面红色枫叶的国旗,此前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装饰物了。而房间的摆设就更是简单,除了一套普通的办公桌椅之外,真的再也没有别的家具了。整个“谷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临时租用的场地,似乎就是专门为了等他而设计的。
乔治的心里微微的一动,警觉的眼神随即撒了开去,他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千万别在小河沟里翻了船。的确,他可不想刚出了国门就遭人暗算。可是他的紧张感刚一凝聚起来,还来不及形成判断力的当口,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预判出现了偏差,而偏差之大差一点就让他笑出声来。原来,他的视线刚一接触到桌案后面的那个人,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便扑面而来,一下子便触动了他的笑点。让他非但没有为此而感到自责,却反而让刚刚绷紧的神经又变得松弛下来。
原来,一个疑似侏儒的家伙映入了他的眼帘,这让他为自己的误判倍感汗颜。只见这个头大身小的怪物大模大样的坐在国旗的下面,一本正经的板着那张略微畸形的脸,虽然他尽量的装出一副吊样来以显示自己的威严,可也难以掩盖他骨子里的猥琐不堪。乔治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站在门口的位置上只略一打量,心里便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尺寸。嗯,这家伙最多也就是140公分的身高,体重恐怕连40公斤都不到,哦,就是这样一个羽量级的怪胎,我是怎么把他预测成了一个大家伙的呢?
乔治这么一想便忍不住自嘲起来,哦,看来我果然是老啦!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以前,我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嗨!得了,就别再提过去啦!先把眼前的这个怪物对付过去再说吧!乔治一面安抚着自己微澜泛起的情绪,一面迈步朝着那“侏儒”走去,乔治心里知道,别管这个家伙长得有多么猥琐,可冲着他身上的这身海关制服也得放尊重点,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呐!更何况这还是个畸形的丑鬼呢?乔治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还是虎落平阳受犬欺,他只拿一个惹字做武器。
乔治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他的脸上却保持着矜持,在他看来卑贱之人多半都有心理问题,对待这种人你越是客气他就越是得以,因此,不卑不亢才是最好的方法之一,因此,他的言谈举止依旧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但是语气和表情上却一点也不低三下四,再配上他天生就有的高贵气质,那么落在旁人眼里,也就比傲慢差了一个字而已。傲气!这是他从“侏儒”眼里读出的第一个字眼,因此想到那人虽然嘴上没说,但他的心里一定是充满了敬意,乔治心里一阵得意,于是伸手掏出护照递了过去。
“侏儒”强自镇定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理压力,很显然,他在面对这位走进“谷仓”里的翩翩君子时,感到无地自容般的惭愧,他无法理解上帝造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为何同是活在青天白日下的人们却有着这么的大的差距?简直是一天一地,这还让不让人活啦!乔治信心满满的在“侏儒”的对面坐了下来,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张简单的桌子,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如同隔着十万八千里,乔治很想让自己矜持的脸上显现出笑意,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结果也是白费力气,最终他也只能放弃。
“侏儒”似乎也在做着同样的努力,他的表情僵硬嘴角抿得没有一丝缝隙,好像有话想说却无力强挤,最终也同样选择了放弃。尴尬像一种无色无味的芳香剂,随着这一刻的开始无声的喷洒开去,一霎时就浸透了周遭的空气,沉重的气氛立时充满了“谷仓”里。这真是一种非常奇怪现象,本来只需简单而轻松的盖个章,却被演变得既沉闷又悲壮,仿佛置身在某个人的祭奠灵堂,沉默的理由是在做着追思的沉痛状。但是乔治却不这么想,他认为这全赖自己的气场太强,哪怕是间简陋的“谷仓”,也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显得像一座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