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尽暮色愈深街道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马丁慢慢的从隐身的楼栋里走了出来,他倚靠在门口上面,远远的看着三名手下摆成品字队形,慢慢的朝着雷诺车包抄过去,周围一片寂静,脚踩在碎石上面发出的声响听来有些阴森,仿佛死神磨牙的声音。马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掐起两指含在口中吹出一声尖利的唿哨来,三名手下闻声回过头来,马丁冲着他们用力的挥了挥手,催促他们赶快行动。三个人对视了一下,而后加快了步伐朝着雷诺走去,边走边端枪瞄准了车子。
猛然,昏暗的车影后面闪起了两团枪火,它们交错着亮起发出了很大响声,跟着,围攻过去的三个人也打响了手里的枪,但比起对方来他们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远没有对方来得威猛。霎时,因对射而产生的曳光划破了黄昏的宁静,一道道的弹迹像刀痕划过了沉沉的暮色,给留在阴影里的马丁造成了强烈的震撼,他借着对方枪声爆起时的火光依稀可以看清,一个手持着双枪的女人正猛烈的朝着自己这边开火,接着他便听见了手下接连发出了哀鸣。马丁预感到了不妙,于是,他一抹头转身朝后面跑去。
走在品字型队列前端的家伙首先被射中,一粒子丨弹丨洞穿了他的前胸,喷涌而出的血线像飞石溅起的水花,沿着伤口的边缘呈漏斗状射出去很远,紧跟着另一粒弹丸重重的敲在了他的腮边,破碎的牙齿像爆开的坚果一样四处飞窜,撕裂开的口腔拽不住沉重的下颌骨,于是像豁了口子的破鞋底子一样当啷在胸前,这个家伙随即丢了手里枪,头一栽歪便像一只破口袋似的倒在了路边。此刻,另外两人射去的子丨弹丨倾泻在雷诺车的顶部,令他们一时看不清楚对手的轮廓。
就在这时位于队列左侧的家伙猛然停止了射击,就见他慌不迭的腾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脖颈,好像给老大一只蚊虫叮了似的,但是,已经撕开一个大口子的动脉根本捂不住,血像顶爆了的自来水一样喷涌,很快,他便两腿无力的堆乎下来,慢慢的瘫软成一滩毫无生气的肉团。而第三个家伙的境遇相对更惨,似乎对于最后一个已经无需吝惜子丨弹丨,进而导致他在倒地之前已经中了六弹,每一次弹入肉体的时候他都不得不抖动一下,而在经历了筛糠一般的颤抖之后,这个人的意识早已经离开躯体殡天了。
碧姬不停的扣动着扳机打光了两支枪的子丨弹丨,此刻在她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她知道接下来的必定会招致暴风雨般的射击,于是,她迅速的矮下身子蹲踞在“买手”的身前,随即按下暗掣退出弹夹准备更换子丨弹丨。这一刻她的心是安稳的,因为有“买手”在她身后,因此搏杀就有了赚头,并且她刚一出手就打了对手三比零,这个结果令她倍感精神抖擞,同时也让她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本来就是快枪手的碧姬此刻换起弹夹来几乎就是在表演魔术。
两只弹夹几乎同时插入了枪柄,碧姬看着它们顺畅的滑进凹槽里,感觉就像是硬物进入体内一样舒服,于是,她忍不住撩起枪柄双双拍向了前胸,像更近距离的倾听那弹夹入槽时的轻微咔嚓声,但奇怪的是她撩起来的双枪迟迟没能靠近前胸,它们突然好像灌满了铅一样的沉重。碧姬的眼前变得一黑,她吃力的抬起头来看见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机械师”甩了甩还冒着烟的伯莱塔,冲着碧姬吐两口唾沫。碧姬明白确实有硬物进入了自己的体内,它属于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且再也取不出。
34.3.6
法国 巴黎 旧城区偏僻街道
16:55(19:55)
这是一只重量超过了一克拉精度接近VVS级别的钻戒,它在被郑重的放进首饰盒子之前仍旧不肯错过最后一次炫耀自己的机会, 在多重角度的灯光照射之下超细做工的钻石折射出了晶莹璀璨的光来。它恍若幽寂深邃的夜空里的一颗最闪亮的星星,在黎明的大幕拉起之前拖沓着沉重的脚步恋恋不舍的留在人们的眼中。这是它的代嫁之身即将结束之前的最后一点自由的光阴,自此之后它的光芒便不再归它自己掌控,它的每一份光和每一点亮都只能替主人增辉和点缀,因此,它此刻的天然质朴以及清新纯真才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凄美。
有一张脸在钻石的切面当中叠加成了多重的影像,好像多个戴着相同面具的演员同时登台,虽然它在“商人”的眼中只是瞬间的一闪,可还是给他捕捉到了清晰的印象。希伦的心里微微的一动戒意随即袭上心来,但他却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心态端坐着一动不动,很自然的摆出一副客大欺店的做派来,虽然他清楚这里并不是他显摆大咖身份的所在,但是为了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委,他必须保持这样一种最显个性的姿态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致引起那个人的猜疑。希伦认为既然虚荣和唯利是图是商人摆脱不了的标签,那么在这个时候被他刻意的夸张和放大,即便是被人看穿了也不必太在意,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商人嘛!本该如此的。
然而,即便是“商人”的心思再缜密,甚至有本事骗得过测谎仪,可当真正的高手出现的时候,他还是hold不住装腔作势的火候,不可避免的漏出了马脚,全只因他的心有所图,故此才做不到心无旁骛,实非他技不如人的缘故,这在无间行里被叫做“脸谱背书”,在生存法则里也被称为一物降一物,正是由于有了这样一条铁律,那些看似杂乱无序的各方势力,才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它们既相互防范又相互依附,在各自拨拉着小算盘的同时也能够彼此配合,由此才形成了眼前这扑朔迷离的复杂局势,至于谁将蚀本谁会赢利,此刻却是云里雾里,没人可以准确预期。
阿瑟在希伦身旁的高脚座椅上慢慢的落了座,听凭着柜台里面的灯光自下而上的射出来,并在他的脸上拉出一条条可怕的倒影,致使他的五官全都耷拉成八点二十的形状,这让他看来好像一个天晴之后的雪人似的随着光线正在一点点的消融,但是这完全没有影响到阿瑟的好心情,因为“坏小子”刚刚打来的一通电话已经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所以一直都在担心操控权旁落的阿瑟又重新掌握了主动,因此他这才主动的走出了阴影,带着不算高调却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稳稳的坐在了同窗老友的身边,他要借此机会深度的了解一下这位《黑幕四眼罩》中最难把握的“白眼罩”。
希伦的视线停留在店员的手上,看着她把那枚钻戒小心的放进一只精美的首饰盒里,眼神瞥也没瞥一下身边的阿瑟,可实际上这两个人早已经通过意念打过招呼了,已经交往多年的同窗之间最多余的就是语言。于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保持着缄默,不约而同的把一种欣赏的目光投向了店员手上的动作,看着她把一张色彩艳丽的镀膜纸附在首饰盒上,灵巧的手指先是一窝接着一折便叠出了见棱见角的造型来,因为这枚钻戒在被寄出之前必须当着客人的面把它包装好,所以她才做得既用心又乖巧,这对于买卖双方来说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刻了。
当一条闪光的丝带在店员手上被十字披花的打成一个结的时候,一个精彩的包装秀行将结束,到了这个时候沉默也终于被打破了。阿瑟依旧不错眼珠的盯着店员的手,看着她把写有邮寄地址的纸片别在了包装精美的首饰盒上,这才沉声敛气的说道:
“四分卫也该结婚了,那位新娘等了他这么久,是时候给人家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