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办事员的父亲是一位从事民族解放运动的游击队员,他因此也极度的崇拜格.瓦拉以及他的战友们,因此自然而然的也就有着偏激的思想观念,在他看来被奴役与被欺骗是同样卑鄙下流的手段,都是对已经自由了的拉美人民的侮辱和冒犯,他作为代表着国家主权的领事馆的办事员对此绝不容忍,于是,当朱利安开口想打退堂鼓的时候,他积压在心底的怒气便被释放了出来,好像煮沸了的一锅开水堪堪就要扑出来一样,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铃铃铃的老式电话铃声忽然传了过来,办事员和朱利安闻声同时一楞,随即,这二个人的目光便同时移了过去,齐刷刷的落在了那部白色的电话机上。
这是那种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就已逐渐退出市场的机械式的铃声,连同那部老态龙钟的电话机一并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乍听起来,那铃声显得单调而且迥长,就像人烟稀少的南美荒原始终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虽然它听来显得粗糙荒蛮实则透着淳朴自然,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这个国家和人民那种敢爱敢恨的真实感,哪怕他们活在世界霸主的阴影下,却敢在美国的后院里闹翻天,因此,这样的一种声音在此刻响起,不觉间陡添了二人心中的不安定感,这种情绪就像一种无色是气味正在隐隐的弥散悄悄的传染。
就见那位办事员在惊诧之下瞪大了双眼,他紧张的盯着电话机迟疑起来,竟然毫不掩饰他对那部电话突然而起的铃声所感到的困惑,因为那是一部直通政府高层的专线,自从他调到驻巴黎的领事馆以来,他似乎从来也没听它响起过。但它的的确确是在响着的呀!懵懂过后的办事员猛然醒悟过来,于是他快速的伸出手去,笨拙的拎起了听筒,然后用力的压在了耳朵上,随口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而后便面无表情的僵在了那里,仿佛即刻就变成了一座速冻而成的蜡像。
与此同时,等在在公事房外面的朱利安早已等得心烦,他一看见那部古董级的老式电话机就打心里觉得厌恶,是啊!身在巴黎还在使用这么原始的通讯设备的国家,真的到了那里之后该怎么忍受?朱利安开始后悔自己选错了这个落脚的地方,他本指望在“蜘蛛”成事之前暂且寻个可靠的地方栖身一阵的,却不想竟选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国家。这会儿已在气恼之下的朱利安似乎是忘记了,除了委内瑞拉之外还真的没有哪个国家肯接受一个被中情局追杀的人呐!
但是,万般无奈之下朱利安却是个识时务的家伙,已经处在生死边缘的“密探”像只蟑螂一样的令西方政府讨厌,而今他又惹翻了中情局的“职员”,这种处境令他深感进退两难,于是也只得耐下心来等着,他想:权且当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吧!他看了看那办事员脸上一副凝重的呆样,心知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的放不下,于是便起身离开了窗口朝着领事馆的门前走去,他想观察一下大门外的情况,以便自己随时可以离开,同时也借此暂且缓释一下急迫的心情,毕竟自己已经人在矮檐下了。
朱利安心灰意冷的踱到了门边,冷清又简朴的大厅却透着一个国家的尊严,“密探”不由自主的矮下了身段,他刚想凑过去跟站岗的两名委内瑞拉士兵搭讪,不料,却遭到了他们的白眼驱赶,于是,他只好知趣的躲到了一边,悻悻的捋着墙根溜达到了大厅一侧的窗前,脸上丧气的表情就像一条做错了事的狗一样不受主人待见。此时,那扇高大的拱形玻璃窗就显得无比情切,在他的眼里那种感觉就像上帝和蔼的脸庞,此刻它成了唯一可以容他亲近的地方。
高大的窗户配着长长的竖百叶窗帘,好像薄纱遮面将上帝的真容挡在了外面,此刻,迟暮的光早已不再刺眼,它穿过了街对面的凸顶塔尖,将融融的关爱投射进来,然后又像格栅一样的分隔开来,滤成了间隔相同的明与暗,朱利安给条纹状的光线笼罩着,身上好似披上了一件间条衫,阴阳交错的对冲透析到了他的心里去,形成了心理反差极强的一种矛盾,既让他无法排除利益驱使下的诱因,却同时又害怕因此而惹祸上身,莫名的,他渴望得到上帝的指引。
于是,朱利安悄悄的凑近了窗帘,他抬起手来微微的拨开一条稍大一点的缝隙, 然后甩目朝着领事馆的门口望去,此刻,他虽然拥有自由却像身在牢笼,间条状的阴影好似面前竖起的一扇铁窗,让他的心不由得一阵阵发冷。猛的,他在领事馆的街对面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刚刚载他来这儿的那个计程车司机,朱利安的心禁不住咯噔一下,暗忖道:哦,看那家伙的鬼祟样子,莫非…“密探”猛的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猜测让不敢再往下想,他赶忙松开手上的窗帘让自己躲进了阴影。
就在这是,嗡!放在兜里的手机猛然发出一阵蜂鸣,朱利安一下子从可怕的冥想当中清醒,他赶忙掏出手机来敲开屏幕定睛一看,一行提醒清晰的显现在眼前。朱利安禁不住惊喜起来,原来,那是从“看守”手机上面截获的一条短信,身为“密探”的朱利安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窃取机密的机会,他在去山景城 COOCLE总部拜访“蜘蛛”的那段短暂空闲里,曾经趁机给“看守”的手机里植入了一个小软件,凡经那部手机进出的号码和短信都会到他这里。
“找个理由离开一会儿,马上到“商业航母”的“想不通”咖啡馆见面,一个可以改变你一生的机会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