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随着阿瑟手语断断续续传递过来的信息,初寅的心跳开始逐渐加剧,她通过阿瑟的手语了解到了对方处境的艰辛,原来,阿瑟早就发现在自己的身前身后全都是法国情报局的人,看来西欧虽然独立却仍然是美国人的地盘,中情局有多种手段不仅可以监听到各国的政要,甚至还包括他们的私人联络渠道,在这里他们是无孔不入的跳蚤,因此,无论法国人有多么的骄傲,却也无法摆脱美国人的制约,但是由于阿瑟此行纯属个人行为,因此他才敛了触角没有声张,而是寄希望于初寅自己能够处理得当。
初寅手指连动询问起详情来,她很想知道阿瑟有没有意愿另选一个地点与她单独会面,因为她此行的机会难得,或许过了这个村就再也没有这个店了,因此,她有很多个疑问想要得到对方的确认,这决定她后半生的价值取舍和行动支点。但是,阿瑟的回答多少令她感到失望,因为阿瑟不打算再冒风险了,因此,这一次的无声交流很有可能就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初寅忍住伤心继续发问,关于未来她必须得到一个简单明确的答案,但是在此之前她很想知道阿瑟会不会帮助她闯过眼前的这一关。
“既然,你能够掌控这里的局面,那么,你觉得我是否能够将事情办得圆满?”
初寅所指的就是解救“中间人”脱困这件事,因为它的成败将关系到初寅回国以后的处境,既然上级能够让她“解冻”即表明了对她是有所期许的,如果她能圆满完成任务,那么从此发展起来也就不成问题,而她一旦铩羽而归的话,那么她的前途无疑将会愈加黯淡,甚至从此变得销声匿迹。初寅和阿瑟都明白这里的道理,因此她想借此打探一下阿瑟的心思,对他而言自己还有没有价值。
“当然,我会保证你能顺利圆满的完成任务的。”
阿瑟的回答非常果断,显然他冒险来到巴黎是有这个目的的,初寅读懂了阿瑟的手语,一时暂感心安。她想,阿瑟既然肯出手相帮,那么巴黎方面的阻力也就不算什么了,但要注意的是不要给第三方留下有恃无恐的感觉,一旦被对方怀疑有美方人员援手的话,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也是相当可怕,于是,她连连发问了解阿瑟的行动方案,虽是早有默契但在具体行动计划上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阿瑟的回复简短而有耐心,看得出他既做过细致的盘算也有过周密的考虑,这让初寅觉得自己的担心纯熟多余。
几个来回的问答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初寅只留下一个心愿未了,那便是她的归宿问题,初寅矜持的等待对方主动说起,她不想表现得像一个过季的商品那样主动推销自己,毕竟,阿瑟的主动相帮是有所图的,那么现在正好就到了他索要回报的时候了,所以,初寅委婉的谢过了对方之后便不再主动发问了,她甚至端起了杯子开始慢慢喝起稍稍有些凉了的咖啡来。但阿瑟似乎并不打算浪费时间,他在中心议题明确之后,很快便进入到了收尾的话题。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为了你过去三十年的努力,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阿瑟直截了当的捅破了窗户纸,也让初寅一直浮在半空里心一下子落了地,是的,无论是她趁此机会逃到西方阵营,还是回到中国做一回中情局的卧底,其实都是非常非常不好的结局,一个中国外交官的叛逃会在中美两国之间引起轩然大波的,而换取的是微不足道的价值,美国人不会同意这么干的,而让她位高至此的一个超级间谍回去做些颠覆性的破坏又有所不值,所以,阿瑟给她安排的是另一种休眠,即在中方解冻却在西方雪藏,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让她启动。但是乍听阿瑟这么一说,初寅有些不解,于是她追问道:
“就此一别,天各一方,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阿瑟握着pad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初寅能够体会的到他此刻的心情也是极其矛盾的,但他为何还要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呢?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明说吗?初寅首先想到的是他在美国的境遇或许有些不顺,这样的安排也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原因,于是,她不等阿瑟回答便心情灰灰的追问道:
“怎么?你那边做得不开心吗?”
阿瑟的头明显的摇了摇,这让初寅觉得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而他接下来打出的手语则印证了初寅判断,同时也让她的心里衍生出一种痛楚的难堪。那是一种无法取舍的尴尬,涉及到的是有违道德和良知的情感,即便是高智商的谍间巨子也会为良心所羁绊,无论是谁都有祖国和亲人,忘祖悖德的事不是轻易就能干的,因此,在那一瞬间里初寅的心也折腾的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并没有立即就做出打算。原来,阿瑟的手语清晰的表达了如下的意思:
“一旦中美之间有事,那时就是你复活的时刻,我们期待有再见面的一个机会,但我祈祷中美之间还是不要发生战事为好。”
就在阿瑟和初寅正在为未来而心生纠葛的时候,突然,就听前厅处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迭踏而来,阿瑟初寅两人简短的手语结束了交谈,初寅扭项回头往进来的门口望去时,就见三个男女抢先的人闯了进来,其中一个肩扛摄像而走在前面的女人则手持着话筒,初寅一看便知这是当地一家电视台的支持和摄像,而在他们的身后还紧跟着其他几家媒体的记者。初寅的心立时往下一沉,她迅速的端正了姿势,而后沉着的看着来人。
眼前的突变在初寅的心中激起了连锁的反应,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果掩护阿瑟,因为她悄悄来到“套房”的目的是肯定会被问及的,虽然她并不担心阿瑟会暴露出身份,因为欧洲基本上就是美国的偏房,他在此地来去自如根本就不必担心,可一旦给媒体堵个正着的话那也是个麻烦,所以,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抢占画面,给阿瑟腾出机会来脱身。于是,她端坐在那里用挑衅的目光面对着闯进来的人,脸上现出蔑视的表情。
“这里是法国电视一台,我们正在套房酒吧做现场报道。”
美女主持根本不理会初寅温怒的表情,反而抢在其他媒体开口之前冲着镜头说起了开场白,而后,她把鸡毛掸子一样的麦克风递到了初寅的面前,摄像随即跟着也把镜头转了过来,就听美女主持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位女士,你好,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应该是来自中国的外交官对吧!”
初寅很老练的笑了笑,镜头感很足的冲着对方回应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是娱乐频道的主持人吧!可是你怎么把节目做的跟狗仔队一样呢?你有预约采访我吗?”
美女主持根本不在意初寅的揶揄,一副见过大阵仗的模样,就见她丝毫也不尴尬的冲着镜头点了点头,说道:
“果然是中国的外交官,我们有幸在套房酒吧进行这次采访。”
初寅一脸嘲弄的表情看着镜头,眼角的余光则留意这阿瑟的位置,这时,由于她的中国外交官的身份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因此暂时还没有人留意到过厅里的其他人,初寅的好还里一个急转弯,隐约猜到了自己被盯上的原因,知道自己行踪的只有“画中人”,而除此之外就只有另一个人了,初寅猜测此人就在这伙人里面。想到这里她的应对之策已经有了雏形,就在这时就听那美女主持问道:
“女士,据说你此次巴黎之行是为了一名被法国政府扣留的中国特工,能否请你谈谈详细的顷刻呢?”
“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法国外长,或许他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