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般特工的行动手法不同,“书童”出手轻微踏步零碎,初看会觉得动作繁琐缺乏力度,少了一些刚烈和勇猛,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在狭小的空间里视野极度受限,因此,任何意外的发生都将会贴身进行,童谦的“繁文琐节”和“绵软轻缓”刚好拉大了动作的行程,却在局促之中平添出了许多个回旋的可能。这正是事物的两个方面,如能因势利导刚好可以扬长避短,童谦的特长正巧在此得以发挥。
谨慎之中童谦上到了二楼,他在楼梯口上站定,枪瞄准星把二层上的每个角落都扫视了一遍,同样的结果仍然是空空如也。童谦稍稍修整了一下心情,而后,便准备朝着三楼,突然,一个小的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已经踏上楼梯的脚禁不住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子对面墙壁的角落里。
正午的阳光几乎是垂直照射下来的,因此射入房间内的距离很短,正常情况下阳光只能晒过窗台一点点,但这套房间却不同,它得益于对面楼面上的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从刚刚装好的LED 显示屏上漫反出来的阳光直射进这套房里,直把整面墙壁都照得亮堂堂的,从而将一小片飘动的阴影显现出来。
童谦移动枪口的速度足够迅速,当他从墙壁上看到那片阴影的时候,当即就推断出那是垂落的衣服下摆,它属于刚刚在客厅里背门而坐的那个女人,她此刻应该就悬挂在靠近窗子的过梁后面。童谦的意念刚到,枪口已经随心念所转,只可惜,这么快的反应却还是比那女人慢了半拍。
就见一道刺眼的亮光一闪,一道黑影已经从梁上翻落下来,亮光晃眼黑影诡异,童谦一时看不清目标,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开了枪。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烟气腾起,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童谦感到一阵心虚气短,止不住身体摇晃脚下发软,他踉跄了两步倚靠在墙上,但手里的枪却一点也不摇晃,直直的对准了那个落在地上的人影。
童谦感到一阵剧痛从心底发出,像被人摘心在手随意的把玩似的,他忍不住低下头循着痛处望去,但觉揉捏间有汩汩鲜血从伤痛处涌了出来,惊诧之下他看见一柄利刃没入胸口,恍惚间只剩下四指来宽的手柄留在外面。童谦持枪的手臂微微的摇晃了一下,一直支撑着的底气泄了一半,他知道,自己中了那女人一刀,随即宽慰道,不过,还好,毕竟还了她三枪,足以把她撂倒了。
然而,不等童谦的宽慰落地,就见那倒地的黑影突然一跃而起,背光而立的身影就像一个幽灵,只见她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其形恐怖其状狰狞,堪堪就要将童谦撕碎咬烂吞净。童谦几乎连想也没想就扣动了扳机,利用他残留在胸口的最后一点力气,持续不乱平稳不急,一颗一颗的打光了枪里的子丨弹丨,好像是在平心静气的弹奏着一支的和缓的曲子。
砰!砰!砰…
几乎每一枪都令他的手臂产生剧烈的颤抖,失去了根基的两脚更是扎不稳下盘,差不多枪枪都令他踉跄着往后退去。但是,这一切都没能阻止他把这首曲子丨弹丨完,直到最后一声枪响过去,房间里已经到处都是血的雾气了,童谦更是气喘吁吁的靠在了墙壁上,双臂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
千利秀翻倒在血泊里,她的胸前布满了弹孔,像块被秃鹫蹂躏过的腐肉,早已看不出原有的玲珑。曾经飞刀伤人的右手则更惨,已经找不到一根囫囵个的手指,光秃秃的就像一根被饿狗啃过的骨头。她的整个右侧连肩带臂全部被打飞了,缺损的躯体完全联想不出她曾经浑身都是**的气息,而今就跟魔鬼生啖后的残羹剩饭一样恶心,随意散发着腐臭和腥酸。
童谦拎着枪靠在墙壁上,面对着刺眼的阳光他始终没能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到了此刻他更是没有兴趣对着一堆烂肉仔细端详。于是,他稍稍喘了口气之后,迈开无力的双腿,摇摇晃晃的朝着窗口走去,他不想让自己倒在这间误会的房间里,因此,他想挨到窗口去给“老帅”打最后的一通电话。
伏在窗台上,阳光直射他的双眼,令他不得不低下头去。童谦努力睁大眼睛,却看不起地砖上的纹理。他禁不住诧异道:哦,二层楼的高度,不足十米的距离,怎么看上去那么的…遥远呢?莫非自己真的要…死了吗?哦,这怎么可以,还有那么多的疑问没有找出谜底,所以,你不可以…
突然,一股大力自上而下袭来,呼呼的风声挂定鞋底, 一只牛津压边生胶铸底的工装鞋狠狠的踹下,生生砸在了童谦的后脑海,其力之大其势之猛足以踢断颈骨,就算是生龙活虎之人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失血过多身负重伤的童谦呢?就听咔嚓一声脆响,童谦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活力,他就像一只麻袋似的从窗台上翻过,而后大头朝下的重重栽了下去。
一个黑影像只壁虎一样附在窗子外面的墙壁上,他安静的等在这里已经多时了,自从他看见童谦从计程车中下来,他便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于是,找了个借口稳住了千利秀,自己则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光秃秃的窗口光溜溜的墙壁成了他最好的隐身之所和逃跑之路,如果不是童谦探身窗外,他极有可能就会悄没声的溜走了。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出手了。
他两手一松,身子轻轻的落了地,侧耳听了听周围,未完工的别墅区内空旷无人,于是,他抖身脱下了身上的夹克,拖在地上倒退着出了小区。回头看看没留下一个脚印,他这才放心的上了那条尘土飞扬的马路,朝着海边的方向大步走去了。
30.4.4
中国海南 三亚
12:15
正午时分,一轮艳阳高高挂在了头顶,充足的的光照均匀的播撒下来,漫坡的绿色都绽放着笑容。起伏的果岭上,满目翠影葱郁蓬勃,迎风摇曳亮采多姿,没有一处死角,也没有一道阴影,千植万物竞相生长,尽享着这份天赐的热与光。不经意间,低垂的枝蔓逐渐攀援,翻卷的叶片渐次伸展,偌大的一座港湾靠舰泊船,却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一道浓重的绿霾包围了。
山坳里湿气凝重,薄薄的雾霭拉起了淡淡的帷幔,偷偷的掩盖了阳光下的悄然变化。借着这层雾气的遮挡,茎芽开始挣脱胚胎的束缚争相破土而出,根须则在泥土中使劲的伸着懒腰由着性子的打滚。于是,新植开始出现了,它们沿着坡脊一路蔓延,沉沉的绿色也由浓转淡,岭里岭外焕发出一派勃勃的生机,坡上坡下呈现出一片盎然的春意。
一只灰斑云雀从半空里一头扎了下来,落在草丛里起劲的扑棱着翅膀,等到它再次昂起头来的时候,嘴上已然叼着一只皮薄肉厚的小虫儿,从它高高挺起的胸脯上看得出,饱餐之后的鸟儿已然将捕食转移到玩耍的乐趣当中了,因此它并不急于享用猎物,而是用它的尖嘴不停的戏弄着那只虫子,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