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收了俯瞰港湾的目光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对着面前葱葱郁郁的坡岭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取出他随身携带的纬度仪,调整好基准之后对着岭上粗略选取的几个位置做起了最后的挑选,然而一圈测试下来之后,刚才还算轻松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原来,在限定的维度范围之内,在他预选的几个位置当中,竟然没能找出哪怕是一平米大小的平坦地面。
靠!宋江的痞子本性再一次回归到了他的身上,他一边在嘴上不干不净的嘟囔着,一边抓耳挠腮的干着急,心里面则在窝脓慢毒的想,哦,我就说嘛!哪儿有这么顺利的事呀!中情局的饭有那么好吃嘛!甭管是哪一碗端起来都不简单呐,哼!想不烫手?那是没到时候!
宋江在絮絮叨叨的自我抱怨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才突然醒过盹儿来,哦,光这么发牢骚也不是个事啊!就算是再不听话,可自己的孩子也得自己抱着啊!总不能扔给别人呐!冷静下来的宋江收了怨妇一样的心情,拢住急躁慢慢的蹲下身,再次仔细的观察起周边的地形来,他期待着能够在碎石和松土之间找到几处可以稳下角形支架的地方来。
这是一条由三面缓坡围起来的岭脊,斜坡虽然平缓却是异常的松软,人站在上面都很难稳住脚跟,更别说接触面积比脚要小很多的支架了,立不住站不稳那是可想而知的。即使,脚架能够扎进松动的缝隙里,也很难找准平衡,这对于负重且需要自动升降的架体而言就更是危险。因为在没有人在场照看的前提下,一旦这架仪器的探头在自动升降期间,或者是驱动的微型电机在启闭的时候,都会产生动能的转换,而在这样的基础条件下,任何轻微的震动都极有可能导致架体失衡,一旦在关键时刻发生了侧翻,那么,正在传输中的数据就将中断,而借此信号校对航标的间谍船势必失去参照,由此测量出来的航道还有什么准道呢?
哦,这个该死的地方!怎么连一平方公尺的平地都找不出来呢?宋江心急火燎的左右张望着,失望之余他乍楞着两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探头往岭脊的端头望去,他参照港湾对面的地势推断:从脚下到那边的尽头最多也不过就二十米左右的长度,如果在这段距离上找不到合适的地点的话,那么,那一边的下方会不会还有可能…宋江只能寄希望于那头看不见的岭坡了,于是,他变换了一下方向朝着岭脊的尽头走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上,宋江的心情变得灰灰的,他心底里的另一个猜测没敢对自己明讲,其实,他的潜意识里认为,坡脊尽头的那一面应该是三面缓坡之外唯一的峭壁,正是这个特点刚好构成了这座良港的天然屏障,因为人是很难越过坡岭进入到军港里面的。
哦,真是天丧我也!一点都不错,那下面果然是刀砍斧劈一样的峭壁!宋江沮丧的蹲下身来,他近乎绝望的想,这他妈的是谁出的馊主意啊!难道事先不知道用侦察卫星照一照吗?不是有几十颗号称毫米级的间谍卫星围绕着中国转吗?怎么没人想过在确定方案之前要认真的分析一下这儿的地形呢?
宋江想着想着突然一怔,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哦,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啊!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怕是利用谷歌地图就能很好的解决了,难道,中情局会遗漏掉吗?他们可是养着成千上万的高精尖的人才呀!
宋江想到这里,几近破灭的希望又开始死灰复燃了,他意识到在这块巴掌大小的地方里一定会有一个能够安稳下那台设备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究竟会在哪儿呢?嗯!它一定就在最难发现的地方啊!宋江边想边把视线延伸到了峭壁的下方。他想:哦,在那些险要的绝壁下面会不会就有那么一小块平坦的地方,刚好可以放得下那台中继转播器呢?
宋江心里推测着同时伏下身去,他开始朝着岭脊的尽头慢慢爬了过去,他手脚并用的姿势形似一只壁虎,而他谨小慎微的举止则更像是一只蚂蚁,就见他一点一点的靠近了那面光秃秃的崖壁,在可以触到冰凉石岩的地方他停住了手,而后略略喘息了片刻,接着又往前蹭了蹭,感觉到从海面上吹来的过山风已经拂动他的短发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这才战战兢兢的把头探了出头。
立时,湛蓝的海水闪着波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宋江偏过头去眯缝起眼睛躲避着光线,借机提心吊胆的朝着四下里张望开去,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趴在硕大脸盆边上的苍蝇,面对着意想不到的浩瀚,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晕,一时恍惚似乎看见了一块栈板一样平坦的石面,哦,上帝保佑!他立时他惶恐的闭上了眼睛。
29.2.2
海南 三亚
09:05
凡是太平洋岛国的后裔,都会对大海透着一股天生的亲切,就算是浪涛汹涌也从不畏惧,哪怕是风大船小照旧如履平地。他们具有水的天性和鱼的本能,无论起伏跌宕还是跌爬滚打,只要有水便能轻易掌控从不失衡。但是,由于没有鸟的视野,因此缺乏高度的感知,故而少了俯瞰的胆量。所以,一旦离开了水就会觉得心慌,如果再被离空高悬的话,他们就会像干枯河床里的虾米丢了魂魄。
宋江是个彻头彻尾的岛国土著的后裔,他虽然有个“白头雕‘的代号,却没有一丁点鹰的魄力,最多只能算是浅水湾里的一条小鱼,当他伏在临渊近崖的边缘上偷偷往下看的时候,一时间恍惚似乎见到了的那个遍寻不见的安装平台,但他还来不及仔细观察,便感到一阵晕眩闭上了眼睛,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里止不住的欣喜若狂:老天就是有眼,总归饿不死我这个瞎家雀儿啊!
宋江稳了稳神等魂儿回到窍里的时候,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视线沿着崖壁一点一点的往下移,直到视线遇到了阻隔,哦,他终于认准了那个其实距离他并不算远的石头台阶。那是个距离崖顶大约只有四到五米远的一处凸起,就像是高楼窗外预留给空调安装室外机的那种平台。
妈的!宋江陡然升起的热情被一阵过山风给压了回去,他沮丧的缩回了头,心里忿忿的骂道:好容易才找到个靠谱的地方,不想,却又在崖下相距两层楼高的地方,即便是一切都符合条件,可怎么才能把设备运到那个平台上去呢?苍天呐!你可真是会捉弄人呀!宋江心里暗暗生恨,却连看第二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个时候宋江的情绪已经回落到了起点。
早晨的阳光很是珍贵,它升起的早移动的快,转眼间便从身后移到了侧面,宋江磨磨唧唧的在岭脊之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可直到现在也没见有多少进展,已然失去了信念的宋江并没有太强的紧迫感,眼前的任务对他而言就像是卖鸡的捡着了一个蛋,有一搭没一搭的拈在手里,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全只因他对中情局的活儿已然失去了兴致。然而,就在这时,草棵里的轻微响动惊扰了他,已成惊弓之鸟的“白头雕”猝然惊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传出,像有什么东西在草棵里游荡,它由远而近的盘桓着,一点一点的朝着崖边逼了过来。觉察时,犹如一头猛兽正悄悄的接近猎物,隐约间,似有四只利爪缓起慢抓,还有满口獠牙微合轻打。立时,杀气弥漫气氛肃穆,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敏感的意识到了危险,于是绿植敛气草虫收声,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