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想到这里,贺江苦笑了一声,进而看清了自己的结局,他在心里想到:好吧!就这样吧!只要贺海能够逃得出去,呵呵!其实死也是一桩趣事。罢罢罢!不如就陪着朱峰兄弟一同赴这黄泉之约吧!
然而,就在贺江去意已决之际,却听见朱峰用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叫道:
“贺江,你该走了,我们…没必要全死在这里。”
“呵呵!兄弟,你想什么呐!我会丢下你…自己逃走吗?”
贺江的反问里有那么一点的嘲弄,他似乎在说:也许你能那么做,但我却不能!朱峰闻听心中愧疚,他凄惨的笑了笑,很是酸楚的说道:
“得啦!兄弟,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吧!我拖着条伤腿肯定是走不了啦!不如你走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照顾好我的家小。”
贺江见朱峰的神情哀婉,禁不住心酸,于是,他赶忙安慰道: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兄弟贺海一定会做好的。”
贺江本想宽慰一下朱峰的心,不想,他的话却让朱峰更加的不安,这个末路杀手已经看清了自己的人生终点,所以说起话来也就变得直言痛语了:
“不,老兄,贺海始终都不能原谅我的过错,所以,交给他…我不放心呐!”
朱峰的话似乎提醒了贺江,他忽然意识到,对于贺海,其实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贺江不傻,当然明了朱峰所说的话里意思。试想一下,贺海为了保守教中的秘密,竟不惜杀了中情局的亚太主管,却将自己置于无路可退的境地,就算他能逃过此劫,换回来的也只有隐姓埋名的做个活死人,而他的这种盲目和冲动无疑是在重蹈着贺江的覆辙,已经吃过大亏的贺江没理由不为此担心,以贺海的倔强性格来看,真的无法排除他再次做出莽撞行为的可能性。贺江禁不住在心里叹道:哦,这可怎么办!
贺江给朱峰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坐立不安了,原本豪气干云的英雄气概,到了此刻却稍稍的打了折扣。他对贺海的担心动摇了他拼死一战的信心,而这一切却都被一旁的朱峰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趁机劝道:
“好啦!老兄,趁着还能离开就赶紧走吧!有我朱峰在,他们轻易过不了这道坎儿的,记着,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嘱托啊!”
朱峰的话音刚落,已然撩起了贺江的满怀激情和一腔热忱,就见他满眼含泪心潮激荡的看着朱峰,咬了咬牙,忍住悲声点头说道:
“好吧!兄弟,我答应你!”
看到贺江郑重的做出了承诺,朱峰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一刻或许就是他一直在心里纠结反转,担心却又期待的,而现在既然心结已解,他终于可以让痛苦结束了。于是,决心已下,就见朱峰突然面色一凛,朗声说道:
“贺江,兄弟我有过对你不起的地方,请你…别记恨我。”
说完这话,就见朱峰一个鲤鱼打挺竟从地上跃身而起,接着单腿起跳,身体腾空飞临窗前,只见他摆动伤腿,一步跨越窗口,跟着便是一个鱼跃前滚翻,等到人影闪过,朱峰已然跃上了街面。
贺江不会枉费了好友的一番心意,所以,他没有留恋见证朱峰绝然赴死的壮举,所以,当最后一声枪声响过之际,他已然跑过了二个街区。因为追赶贺海才是他的当下急需,而保护贺海更是他的心之所系。所以,他头也不回马不停蹄的朝着贺海逃走的方向疾奔而去。
说来奇怪,当朱峰跃身而起之际,刚巧是山口组射击停顿的空隙,原本吵如爆豆一般的枪声在那一刻里竟然由密转稀。原来是大久保安泰正准备着发起一轮新的攻击,而这一次他必须倾尽全力,所以,大小喽啰们纷纷从掩体后面现身,慢慢的聚拢在了一起,等待着大久保带头冲向前去。
其实,并非是大久保身先士卒的勇敢鼓舞了士气,而是他们的确再也拖延不起了。每个人都知道,这么大规模的黑帮火拼,警视厅是绝对不会漠视不理的,他们推测,再过个三五分钟,大批的警车就会赶到这里,而山口组即便是再猖獗,也绝不会与丨警丨察为敌的,所以,组织完这最后的一轮攻击,无论成败,大久保和他的人都必须马上撤离。否则,死了的得不到抚恤,活着的难免身陷牢狱。而恰恰就是这个时刻,给了朱峰一个在黑帮史上留名的时机。
朱峰在跃身窗外之后和在空翻落地之前,他的心理都是完全一样的,他以自己不被子丨弹丨击中作为下一步发难的前提,而这竟然靠着他与大久保之间的仇隙难以置信的形成了默契,大久保的求胜心切不期成全了朱峰希冀,所以,当他安然无恙的扑身倒地的时候,禁不住在心里面暗子窃喜:吼吼!别小看了我这单条腿的朱峰,就算我惹了山口组,可也仍旧是这么的牛逼!
现在,当他跃身再起之际,整个心态已经全然改变了,像他这样一个求死之人,除了想多拉几个垫背的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苛求呢?所以,朱峰把多多毙敌当成了死前的唯一目的。因此,他手中的两支乌兹和弹夹里的数十发子丨弹丨,就在这一刻里发挥出了超强的效力。
朱峰挺身而起,他两臂前伸手臂平端,乌兹开火的同时,双枪相向交叉移动,绵绸的弹雨如泼墨一般的横扫而去,在迎面扑来的人群当中激起了一连串飞溅着的涟漪。朱峰一边射击一边迈开大步朝前走去,这一刻,被凶猛的火力打懵的山口组的小喽啰们惊慌的四散躲避,一时竟忘记了开枪还击。
朱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洒脱,仿佛一下子从压抑和紧张当中得到了解脱,他这一辈子没有哪一天不活得卑微甚至猥琐,不想,却在临死的这一刻体会到了从容与平和。全只因他的死为的是妻儿家小,救下的又是他换命的朋友。为此,他为自己的过错忏悔,也为愧对过的老友祈祷,所以,他的心才会归于平静,而他的行才不再匆匆。
两支乌兹连续不断的喷吐着火舌,鲜艳得犹如庆典时燃放的烟火,泼洒着弹雨的枪筒随着连续的枪声微微起伏,豪放且性感得如同风中的百合。但是,即使他的心再虔诚,就算是感动得了菩萨,却也取悦不了阎罗。因此,生命亦如风一样的吹过,没有半点阻隔,而这一生的是非功过,都指望着这临终前的刹那选择。
在连续射击的状态下,射光整只弹匣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十秒钟,从朱峰跃窗而出的那时开始,他的生命就几乎和这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丨弹丨的寿命一样长了。当他的双枪首轮扫过街面的时候,四分之三的弹药已经射罄,于是,余下的子丨弹丨寿命就是他迷留的生命。
朱峰的左肩膀上先中了一弹,惯性推动着他的身体前后摇摆,但握在他手里的乌兹却并未因此而放缓,泼出去的弹雨即刻荡涤了那支突放的冷箭,子丨弹丨将那人斜肩铲背的裁剪成了两段。接下来,朱峰的右肋上又中了一弹,人就像间茅屋般的突然坍塌了半边,但他还是借机侧了下身,代之以乌兹的纵向狂鞭,将那射手抽得遍体伤痕。进攻的人们纷纷倒地,那情形就像是收割机驶过成熟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