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再稳住,现在还欠火候,千万不能把一锅好米做成了夹生饭呐!要知道,这些灵感都拜托父母在天之灵所赐,得来不易实属珍稀。并且,到了这般时候,任何机会都只能尝试一次,千万别慌别乱别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要记住,如果自己的坚韧表现得还不够真,那么就无法赢得那个人的信任;如果自己的遭遇沦落的还不够惨,那么就无法促成那个人破釜沉舟的决心。即使,他是个虔诚的信徒,但是,别忘了,他首先是一个中情局的雇员。他始终都和你不在同一条战线。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中尉?我的承诺是有期限的。”
佩奇现在说话时的口吻已不再像开始时的那般尖酸刻薄了,几十分钟过去之后,他见识了这个年轻人的沉着老练,知道了单凭寻常手段改变不了瑞的坚定信念。于是,佩奇开始做起了他摔盆儿打碗儿孤注一掷的打算。
佩奇在瑞拒绝的目光里看到了倔强,他慢慢的直起了腰,缓缓的转过了身,费力的踱着步子,就像一头拉车负重的骡子,每走一步都显得非常的沉重。那种失落从他的背影当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上司高大的背影,贺海读出了绝望,刚刚松下来的心禁不住又提了起来。他悄悄的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暗自祈祷着:干脆,你一枪崩了那个小子算了,留着他早晚都是个祸害。此时,贺海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是嫉妒还是厌烦,总之,他对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灵气儿的同胞产生了某种敬畏之感。
贺海感慨,是啊!他拐弯抹角的涮了佩奇.波特兰,先前脸上却不露一丝迹象,这种素质除非与生俱来,否则,后天是想学也学不会的。对了,再加上他还有那么出色的一双父母,也就难怪他能做出这么大的一桩事情来,他竟连“小鹰号”的生意也都敢做,这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有高人指点,对了,刚刚他还扯上了“一向宗”这么古老和隐讳的教派!这要是给佩奇深究下去的话,那可不得了啊!还是趁早结束这场难熬的审讯吧!夜长梦多啊!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这家伙会胡乱牵扯出什么来呢!
一想到这里,冷汗重又爬上了贺海的额头,他刚要转身出舱,想借机招呼宪兵进来结束这场讯问,可就在这个的时候,就见已经踱到了舱尽头的佩奇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来。就见他快速的转身,长大的黑色风衣抖过,像有一团黑雾在眼前散开,等到障眼的错觉一过,立时现出他平端前伸的双臂来,在他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支沉甸甸的柯尔特左轮手枪。
瑞和贺海双双睁大了眼睛,他们诧异的盯着这个刚刚还和蔼可亲体贴入微的“牛仔”。瑞压住心惊冷眼旁观面色不改,而贺海却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猜不透上司的这番举动究竟是好是歹。
“把那个家伙给我铐起来,手脚固定在椅子上,赶快!”
粗犷的“牛仔”声嘶力竭的叫嚷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变得很尖利,尾音听来就跟泼妇骂街一样。贺海闻听浑身一震,就像是给针扎了一下似的,他连忙转身奔向了角落里的那只银色航空手提箱,动作麻利的拎起箱子,接着又转回身来放到了另一张水手椅旁的桌案上。
吱的一声,尼龙拉链发出金属一般刚性的声响,贺海打开箱子两侧的副兜,从中取出全套配备的捆绑装具来。他一边手脚紧张的收拾摆放好这些看似凌乱的捆绑扎带,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看起来,“魔鬼的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哦,这苦头可够那小子忍受的,但愿他不会信口胡言,暴露了那个…
瑞很平静的坐在那儿,面对着佩奇黑洞洞的枪口,他神情泰然,丝毫也未显现出慌乱来,仿佛哀大莫过于心死了一般。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禁不住偷偷的笑道:来得正好,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最后心愿!接下来可就要看你的啦!当然,到底是我的意志坚,还是你的心肠软,咱们就来一场耐力的大比拼吧!看看三个人中究竟是谁的承受极限…最短!
贺海的手果断而且有力,他把瑞的手脚和水手椅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忙乎之中贺海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确定在佩奇的枪口之下,瑞是不会铤而走险做出攻击举动的,而另一方面,他却在心里期待着瑞能够做出反抗,因为那样一来,不管是佩奇还是他自己就都有机会除掉他了。贺海烦躁的想道:快一点死吧!臭小子。你给我添的麻烦够多的了。
贺海想着,使劲的勒紧了瑞的手腕,立时,血脉受阻,瑞粗壮的小臂上青筋暴起,根根血管像大大小小的蚯蚓一样显现出来。贺海似乎看到了手指粗细的针筒正把魔鬼的体液一滴一滴的注入进瑞的血管里,哦,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呀!贺海浑感到身上冷飕飕的,随即鸡皮疙瘩骤起,他禁不住都要打起哆嗦来了。
啪!收枪还套的佩奇腾出手来,他一把抓下了顶在后脑勺上的那顶黑色小礼帽,然后狠命的摔在了桌案上,密闭得像只金属盒子一样的船舱里立时爆起一声脆响,就好像是失手打碎了一只酒瓶一样。佩奇在心里狠狠的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就算你是块美玉,我也要毁了你,哪怕你价值连城,既然不为我用,留着也是废物。今天我就是送你升天的恶魔,我就是你西方接引的厉鬼。要是不好好的收拾你一回,我“牛仔”岂不在中情局里白混了!
“你的情报买家是谁?快说你这混蛋!”
暴跳如雷的佩奇心态骤变,他从一个知心“大娘”立时转变成了一只大灰狼,中间历时最长也不超过几秒钟,这是一个本色还原的全过程,他的助手贺海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起先对瑞的担心此刻转向了自己的老板。瞧这情形,波特兰先生等不及对方招供,他就得先把自己逼疯了。哦,他的情绪…可不妙啊!
贺海的担心不无道理,佩奇这个中情局亚太情报主管终于歇斯底里的大发作了,他下决心要毁掉这个自己原本想要倾心栽培的好苗子,本来,如果合作得好的话,一个光明的前程就会同时摆在瑞和佩奇两个人的面前,但是,瑞的不识时务令佩奇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他大声的对着手脚已被绑带死死固定在水手椅上的年轻中尉吼叫着,声音震得密闭的舱板嗡嗡作响。
瑞安静的坐着,心里不停的默诵着咏春的内息调节心法,以便让被缚的四肢保持血脉畅通。他的钓饵已经抛出去了,现在是耐心等待鱼儿上钩的时候。眼前这个状似NBA球星的佩奇.波特兰越是暴躁,便越是接近鱼儿咬饵的时候,如同水流湍急的地方,鱼儿觅食的欲望总是最强烈的。
“年轻人,你浪费了你人生当中最宝贵的机会,我给你的仁慈甚至比上帝给你的都要多,但是你都错过了。现在,是该让你尝尝撒旦礼物的时候了。”
佩奇说着,甩手打出了一个响指来,贺海的心中猛然一凛,他知道最不愿干的活计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撒旦的礼物”…你知道它的威力吗?那恐怕是连撒旦也不愿领用的礼物啊!贺海的后脖埂子上已然冒起了凉气。
贺海的迟疑很不给力,他让恼羞成怒的佩奇极不满意。这一刻的“牛仔”真正的显示出了他的蛮力,他几乎是目眦尽裂的瞪了贺海一眼,目力所及几乎穿透了贺海的心底,他好像是在说:你的怜悯就是抗拒,要不然你也亲口尝一尝经撒旦之手送出去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