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老实呆着吧!兄弟,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让人消停一会儿?”
贺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瑞的心头怦然一动,哦?那个黑衣人果然要有所动作!难道,他想在拉森号上对我动粗吗?瑞到此刻恍然大悟:哦,原来“平头”收拾舱室打扫场地为的是给那个大个子做准备?瑞的心头猛的一震,立时血往上涌,随即染红了他的瞳孔。
“这谁也帮不了你,兄弟,你只能靠自己啦!”
贺海絮絮叨叨的把“兄弟”两个字挂在嘴边儿,若是放在几分钟之前还会让瑞感到温暖,但是换成这会儿却显得是那么的虚伪。瑞的两眼喷火两手不有自主的收拢成拳,他已经忍不住要先教训一下这个吃里扒外的同胞兄弟了。
“省省力气吧!如果你还想扛过这次魔鬼的盛宴,那就好好的保存体力吧!”
立时,瑞的心头火起,他把贺海的话认作是冷嘲热讽的虚情假意。其实,关于这所谓的“魔鬼的盛宴”,瑞是早有耳闻,更知道那是中情局惯用的臭名昭著的刑讯药品。哦,中情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泯灭人性,摧残肉体,丧尽天理,无所不用其极!可眼前的这个所谓同胞兄弟却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不如,我现在就一掌劈了你,省得日后你再为患中华后人。
瑞的动作快似流星急如闪电,就见他一个塌身下腰亮出擒拿架势,跟着是猫窜鹰扑的步伐,眨眼间便绕到了贺海的身后,接着,使出一记螳螂捕蝉的出手快招,迅即擒住了贺海的左手腕,小臂顺势一绕将其反背在了他自己的身后,右手上已然抓住了贺海腰间的枪柄。
那是一支沉甸甸的“沙漠之鹰”,瑞抓在手里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动,暗忖:这家伙能用得动这支枪,可想他的腕力应该不弱,可为何,他竟然毫不抵御的就束手就擒了呢?念头一闪的当口,瑞的手便停在了枪柄之上没再动作,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贺海将他腾空的右手高高举起,竟然一点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瑞的眼光急闪,跟着心头就是一震,他在贺海裸露在外的右手腕上又看见了那个神秘的汉字刺青“惣”。瑞的心中禁不住叹道:哦,老兄,你这又是…何苦呢?瑞的念头一闪,随即明白了贺海眼中闪烁的竟然是恐惧,于是,他即刻洞悉了贺海的心思。
原来,“平头”贺海早已经知晓了瑞的结局,所以,他才放任这个可怜的同胞兄弟任性撒野。没有人能够受得起“撒旦的礼物”,上过“魔鬼的盛宴”的人非死即残,能够坚持到最后一道“菜”的都是世间少有的硬汉,而那个时刻过后你就该祈祷上天的悲怜了。如果你还活着,那可就是你人生的最大悲惨,因为,生不如死的感觉,没人愿意亲身体验。
瑞松开了握着枪柄的手,跟着放开了反臂遭擒的贺海,他踉跄了两步跌坐在了椅子里,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瑞不想让放弃了抵抗的贺海吃苦头,更不想夺枪蛮干拿着鸡蛋碰石头。因为身在驱逐舰的底舱,四周都是厚厚的装甲钢板,门外还有荷枪实弹守卫的宪兵,单靠自己一个人一把枪想要冲出去,那真的是白日做梦。
瑞是一个立志想要为祖国建立丰功伟业的间谍,所以恃勇斗狠并不是他的奋斗初衷,在他的胸中藏着一个不灭的心愿:言语中取胜谈笑间退敌,那才是他毕生追求的制高点。为此,他需要有坚韧的定力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他需要有清醒的头脑来克制自己的火气,让圆滑取代了棱角,让平和遮掩住锋芒。
行走无间的人都知道,隐与忍是帷幕之争的一项基本功,除了年轻以外,现在的瑞他所拥有的几乎都是优点,因此他必须克服的这个弱点带给他的不便,在被毁灭之前,用时间来换取经验。瑞做的很出色,在他出手教训贺海的那一瞬,他保持住了清醒的头脑,他没有让自己的冲动火候过老。因此,他才能收放自如,瞬间转变得非常自然。原来,是那个“惣”字牵动了他的灵感,一个韬晦之计悄然萌生了。
瑞很沮丧的低下了头,一副颓废和绝望的样子,这让一旁呲牙咧嘴不停的甩动手腕的贺海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觉得自己的爱心与善举终将感动这个人,而普度众生的功德其实也不过如此。眼前的情景让他对“净土真宗”的教义有了更深刻的领悟。看着斗志全无的瑞,贺海一脸关切的问道:
“怎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瑞闷声不响的坐着,他的轻蔑执着,以及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活泼与幽默,此刻已经荡然无存,消失的一干二净。哦,看起来,心理的沉重正在一步步摧垮他的意志,再努把力,或许,就不必用到“撒旦的礼物”啦?贺海满怀希望的在瑞的面前坐了下来,就像两个好兄弟谈心那样的不分你我。就见他轻轻的拍了拍瑞的肩头,很是理解的说道:
“现在不想说的话,过会儿说也可以,只是…千万别拖的时间太长。等到…”
贺海后面的话流露出一丝威胁的口吻,这是他在即将崩溃的对手面前使出的小花招,在他看来,瑞就像是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吓唬强过于真打,有的时候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何必要为了一个他并不明白的缘由就往死里惩罚他呢?不料,他的话未说完,就被瑞给堵了回去,瑞所讲的理由让他无言以对。
“等到什么?等到撒旦的礼物上了餐桌我也不会说!换了你…会出卖自己的兄弟吗?”
瑞的话让贺海的心里莫名的一痛,仿佛接下来要接受“撒旦礼物”的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贺海的脑海当中莫名的浮现出兄长贺江的面庞,他禁不住自问,是啊!自己会出卖…
“好啦!别再白非心思了,去告诉那个大个子,说我准备好了,别管是什么菜,该上就上吧!”
贺海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出了底舱,他没理会两名宪兵投来的关切目光,脑海当中反复重放着的是他转身离开时瞥见的最后一幕:瑞屈膝盘腿打坐在椅子上,就见他低首垂睑,双手合十举在颌下胸前,脸上的那副神情至真至虔,片刻的工夫仿佛就已经入定了一般,刚才还在的躁动与慌乱,眨眼之间烟消云散,神思就像是飘浮在了天上云间。
贺海心神不定的走在昏暗的船舱里,他的心也像这船舱一样的模糊不清,一个念头按捺不住的涌动着:难道?莫非?他也是…
26.1.2
日本 长崎 佐世保
02:10
紧了紧那件灰黑两色相拼的“NORTH FACE”防雨雪冲锋衣,束腰的抽带便把夹棉的内胆贴身包裹在了胸前背后,就像是披了一层厚重的防弹装甲一样,但是朱峰仍旧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推不开撇不掉的心虚萦绕着,总有那么一点点的单薄,有那么一点点的寒冷,有那么一点点hold不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