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里舒展的嘱咐,荀循默默的挂断了电话,起身朝着俯身在地的栗原走去。这时就听栗原说道:
“你这个不讲信义的女人,干嘛好好的却要害我?”
“害你!是你害了我们全家!”
荀循的愤怒抵达了顶点,她的浑身颤抖,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们毒害了我的女儿,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忍心让她一生都受病痛的折磨?你这个蛇蝎一样的女人!”
啪!荀循重重的一脚又踢了过去,栗原又是一声沉沉的哀鸣。荀循仍旧无法平静,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着说道:
“丧心病狂的倭狗,居然…居然杀了我的荆轩!你知道我…我有多爱他?”
“我也爱他!我没想杀他!”
栗原出人意料的话让荀循的悲愤立时转化成了怒火,只见他噌的抽出了腰间别着的短剑,身体下蹲单膝跪地,手中的剑嚓的一声插在了栗原脸前的地板上。火星溅起,栗原认出了那是藤田的“落叶”剑。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在金河大桥之上,挥刀斩了藤田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栗原一时胆寒,不觉心如死灰。
仿佛是“落叶”入地,唤醒了“秋风”一样,突然,一阵尘风扫过,呛得荀循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种奇异的现象,她想,自己身在体育场的观众席上,哪儿来得风儿扑面?荀循不由的大骇,她急抬左手正欲拔剑,不想为时已晚。就见一个精瘦的身影突然从入口处蹿了过来,一道寒光随风而入,直奔着荀循的咽喉刺来。
荀循的右手伤残,加之身体疲乏早已是无力应战。但事到求生的关头,就算一线生机也要做百分的挣扎。就见荀循下意识的用伤残的右手格挡,左手上依然伸向了那柄“落叶”,此刻,来袭的利刃已经逼到了荀循的胸前。
叱…
荀循的右手上,包裹着伤手的围巾被利刃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剑峰却因此而偏过了荀循的胸膛。伤残的右手再一次帮了忙,荀循因此而争取了片刻的喘息机会。就见她左手紧握剑柄,将“落叶”剑紧贴在栗原的脖颈,右手前臂死压在了左手腕上,薄薄的剑刃已经触到了栗原的皮肤。现在,只要来人再次攻来,荀循蹲踞在地的身体就会以全身之力压向那柄“落叶”剑,那样一来,栗原势必身首异处,难逃一死。荀循的这一举动,着实震住了对方,来人像只一扑落空的鬣狗那样,俯身在下一层的通道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荀循的一举一动。
其实,扑身而来的这个人,并不敢真的逼迫荀循,他顾及的正是此刻已经失去了自由的栗原。而荀循刚才的危险举动,更是迫使他不敢再冒然出手。然而,人都有短处,即使是在两军对敌的时候,所顾忌的重点也各有不同。本来,照此态势拖延下去对荀循是极为有利的,因为舒展正在赶来,时间对于来人如同沙漠中的一杯水那样稀缺,所以,主动的一方应该是在荀循这边,但是她的一个眼神却不经意的暴露了她的软肋,形势急转直下,攻防之势瞬时逆转,等荀循意识到时,已是无法挽回了。
缠斗之余,荀循还是惦记着她的“消敏血清”,那是她女儿的命啊!所以,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瞥向了前排座椅上的那支不锈钢外壳的恒温筒。来人立时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于是,他几乎是在荀循的目光闪过的同时便即刻出手了。
这人的动作真的是疾如闪电,还没等荀循反应过来,那支闪着磨砂金属光泽的药筒便已经在他的手中了。荀循的心里不由得一惊,手上下意识的一用力,剑刃已经蹭破了栗原的脖颈,轻声的呻吟随即传了出来。
哦!
呻吟声震住了来人,就见他一只手高擎起了药筒,另一只手上的短刃则指向了荀循。双方都同时罢手,攻防态势再次陷入僵局。这时,来人清醒的头脑便显出了优势。就听他细声细语的说道:
“交出航母设计资料,我们互不伤害。我还你血清,你放了那人。如何?”
心力憔悴疲惫不堪的荀循救女心切,事到如今她还有其他的选择吗?于是,她点了点头。换了伤残的右手压紧剑柄,腾出左手来掏出那枚“老爹”夺来的微型磁碟,甩手丢了过去。来人剑插地板腾出握剑的手,从怀里取出“老爹”留给栗原的那部掌上电脑,插进磁碟点亮了屏幕,荧光映出的是浩志那张年轻的脸。
不错,来人正是“甲贺下忍”真田浩志。
本来,这张被吕律调安装了自毁程序的磁碟早该被“老爹”看穿,但那时的“老爹”已是心不在焉,哪有耐性等到那程序启动?但这位“甲贺下忍”可是不同,他的精细和坚忍早已超出了他的年龄所限,由此注定了他日后势必在谍海之中掀起波澜来。
依照“老爹”留在屏幕旁的密码,浩志顺利的进入了磁碟的目录,紧接着,便是向着更深层处的检查,耗时虽然长达九十秒钟但他的警惕性却丝毫未减,不仅左手上的药筒高举不颤,并且眼神中的余光也片刻不离的关照着不远处的荀循。在他的右手边上,那柄名为“扫”的软剑还不时的发出警醒的光来。
自毁程序启动的时候,浩志还想尽力挽回,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屏幕上现出一颗骇人的骷髅骨,跟着便亮光一闪屏幕全黑了。磁碟永久性的毁伤,再无修复的可能,连同这台掌上电脑一起成为了一块毫无价值的空壳。
伴着电脑屏幕的最后闪亮,真田浩志的脸上凶光毕现。就见他甩手丢了那台报废的掌上电脑,擎剑在手,低声骂道:
“狡诈的女人,你不打算救你的女儿吗?”
磁盘自毁让荀循一时无措,她对此毫无准备,但浩志的威胁却让荀循的心里一颤,她经受不起再一次失去救助女儿的机会了,哪怕赔上自己的一切她都无所顾忌,她唯一清楚的就是,此刻,在她的手上握着三个人的性命,除了自己手边上的栗原,就是自己的女儿莫妮卡,再有的,就是那个海外情报员。
荀循知道那个人是荆轩和秦雅的儿子,她并不情愿让荆轩的骨血失传,虽然秦雅的存在影响了她这一家人的团圆,但秦雅待她不薄,既已害了秦雅的性命,怎能再伤害她的儿子呢?可是,当把秦雅的儿子与自己的女儿放在一架天平的两端时,自然,情感失衡在所难免,它所导致的倾斜必然是,挽救女儿,不惜一切代价。
“别,别胡来!我还有,还有…海外情报员的资料,换你手上的血清,怎样?”
荀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做出了选择,她一叠声的叫喊,在寂静的体育场里传出很远,这喊声惊动了刚刚进入大门的两个人,他们先是一惊,随即一里一外的直冲进来。抢先冲进通往观众席大门的是个身材高挑,外表文气,稍显年轻一些的人,他的手上已经亮出了格洛克17型手枪。另外一位中年人见那人抢先进了观众席的大门,于是稍一犹豫,便转身冲进了通向比赛场地的那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