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矮壮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陈墨视线当中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显现出那个绰号的具体形象来,但这个时候的陈墨还一点都不知道,他最初的这个理解其实是个非常可笑的错误。原来,第一个反映在陈墨脑海当中的形象其实是“地堡”,而不是”绊不倒”。
说起来,这也难怪陈墨的理解有误。岳励的身高最多也就在一米七二左右,但他却生的肩宽体阔虎背熊腰,隔着衣服你都能感受到他那发达的胸大肌和粗壮的肱二头肌,他横宽敦实的体型将身上那件黑色羊皮夹克撑得胀鼓鼓紧绷绷的,完全是一副坚不可摧形象。所以,当陈墨初见岳砺时,他很容易将”绊不倒”联想成了坚固又结实的“地堡”了。
现在,陈墨看着岳砺重重的坐进驾驶室里,他的体重和力度更使陈墨觉得“地堡”这个绰号叫得恰如其分了,那辆polo车被岳砺压得可怜巴巴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来,像是不堪重负似的。这辆车是陈墨通过总参情总的咨讯中心找到的,利用“北斗”导航系统能够轻而易举的定位任何一辆行驶中的汽车,哪怕它是混在茫茫的车流当中,找到它也不费吹灰之力。所以,陈墨才得以摸清了岳砺的去处,事半功倍的在这车场的门口守株待兔了。
陈墨下了车,大步的朝着那辆淡蓝色的两厢POLO车走去,他想在岳砺发动汽车之前与他搭上话,有了刚才与他警局同事进行电话交流的经验,陈墨想,这个粗壮的“绊不倒”也不会是个容易打交道的家伙。心里想着,陈墨已经站到了POLO车的对面,他的目光隔着车窗玻璃与岳砺相遇时,陈墨的心不由得一沉,暗说道:果然,这绝对不是个顺溜的主儿,看来,就算有求于他也不能按常理出牌的!
岳砺眼神当中流露出的蛮横和霸道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就好像生来只有他找别人茬儿的份儿,却听不得旁人说出半个不字来,一副穷横的模样。所以,当陈墨出现在他车前的时候,当即被他误认成了是车场的工作人员,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老子在你这儿停会儿车,怎么,你还找老子收费?
陈墨没理会岳励那张黑脸沉得好似摧城的乌云一样,径直走到他的车旁,二话不说拉开副驾驶座位旁的车门,一屁股就坐了进去。这鲁莽的举动实出岳砺所料,这让他反倒愣在那里,一时猜不透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年轻人到底是想搞什么名堂。
陈墨一点也不见外的盯着岳砺看了看,抬起手来重重的在他肩头拍了下,热络的说道:
“你就是‘绊不倒’?不错,名不虚传,果然与众不同,难怪你不愿和他们为伍呢!”
岳砺给他说得一头雾水,翻愣着白眼球上上下下直打量这个说话没头没脑的年轻人,一时没有说话。于是,陈墨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
“在警校…你练的是柔道!对不对?黑带嘛…还差一点,要是留级再多练几年,应该没问题。啊!对了,你是…哪年毕业的?”
“你想干嘛?”
岳砺终于开口了,他的话很短,语气里透着不友好,眼神里白眼球多黑眼球少,总之表达的意思是不想和陈墨套近乎。
“你结婚了,对吧!那就完了,不然,恢复恢复应该还可以…”
“你到底想干嘛?”
岳砺不耐烦的打断了陈墨还没套完的瓷儿,这回他的话里多用了二个字,但排斥的成分却加大了一倍。陈墨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继续说道:
“男人结婚早了没好处,耽误事,真的!”
不知是陈墨的话无意之中触到了他的痛处,还是他真的深受婚姻所累,岳砺火起,他猛的将手中的车钥匙狠狠的丢在仪表台上,大声的吼道: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无缘无故的跑到我车里,跟我这儿扯什么咸淡呐!”
陈墨冒着被对方揍上一拳的危险继续装傻充愣的说道:
“我吗?新来的!你不知道?”
岳砺听了陈墨的话,显然吃了一惊,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外表混横的家伙对待工作范围以内的事还是很上心的。
“新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陈墨装傻充愣的刺激他,心说,先给这家伙侃蒙了再说,不信摆不平你!
“怎么?他们没人通知你吗?嗨!真是的,那是你级别还没到呗!”
岳砺一脸狐疑的看着陈墨,摇了摇头,陈墨于是趁机调整了话题,故意说道:
“哦,对了,你一直忙着花园小区的那桩凶杀案,对吧!那就难怪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想通知你,哪儿找你去?”
岳砺的疑心加重,他禁不住索起了眉头,缓缓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
陈墨心里暗自好笑,顺嘴应道:
“我问过你们局里的那帮弟兄啦!听他们说的,这不会有错儿吧!”
听了陈墨最后这句话,岳砺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颇有来路的,于是,他断然拦住了陈墨的话,沉声问道:
“你从哪儿来?”
陈墨怕玩笑开大了对方脸上挂不住,于是,见好就收的坦白道:
“总参情报总局。”
“到哪儿?”
“总参六处。”
“证件!赶快!”
看过了陈墨带有银色徽章的证件之后,岳砺的脸色未见好转,陈墨担心对方还在计较自己刚才无厘头的见面方式,于是,面带歉意的解释道:
“对不起,刚才…我也是出于无奈,你知道,我向你们局里的同事咨询过,可他们连你的电话都不肯告诉我。我也是怕…被你拒绝,这才…”
唉!岳砺一声重重的叹息打断了陈墨的话,让人觉出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比陈墨来得轻松。陈墨收拾起自己证件,看着车窗外的车流,沉沉的说道:
“我必须尽快找到跟这起案子有关的任何线索,好阻止杀手再次做案。想必你也知道六处的职责,我们刚刚才打过一场硬仗,所以来不及细细的梳理案情,我想,借助你的帮助,毕竟你追查这桩案子已经快两天了…”
“毫无收获,那家伙就像是条疯狗一样,一路狂咬,就没停下过,我跟着他屁股后面…唉!”
岳砺的沮丧透过他的又一声叹息表露无遗,但他的这种低落的情绪非但没有影响到陈墨,反而因为他的开言痛语而感到欣慰。他想,这家伙倒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不通人情,反倒让人觉得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呐!
陈墨见岳砺的心中并未产生隔阂,于是放心的说道:
“我和那家伙交过手,他的确是个厉害角色,短期之内破案当然不容易,况且,他又不是一个人。”
岳砺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显然陈墨的话在他的心中引起了共鸣。因为,每一次案发之后,都是岳砺留下来收拾残局的。花园小区的午夜时分是他最后一个离开的现场,随后,接连毙命的“冬瓜”“生鱼片”和“瘦猴”也都是岳砺处理的现场。隐隐之中他在这些人的背景线索当中找到了一个交集,而这个交叉点也正是他眼下着手调查的一个环节。
此刻,见岳砺的神色有异,陈墨猜想他一定是对自己刚才的话有所触动,于是,问道:
“在先后被击毙的三个同伙中,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岳砺慢吞吞的开了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边梳理思绪边向陈墨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