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费员高声的问候中,车窗轻启微开一道缝隙,一只保养良好的手探出车窗,将百元钞票和计费卡递给了高速收费口的收费员。女收费员接过钱卡,借机瞟了一眼车里,她看见了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一副黑色细框的眼镜架在挺括的鼻梁上,遮住了对方的眼睛。女收费员禁不住心中想道:哦,今天这是怎么了?帅哥大集会啊!
头顶上的艳阳高照,和风吹来海的咸味,这个沿海突出部的小城市里依然一片安详,全然没有风雨到来前的征兆。更没有人知道,近在咫尺的海边“鸟岛”上,正潜伏着五名极度危险的敌人,凶悍的“五叶草”混在嵩蒿之中,虎视眈眈的盯着二公里外的“呼啸山庄”,静心等待着接应的线人带给他们出击的信号。
17.3.1
高新技术产业园区
09:00
“老爹”一拐一拐的出了酒店的偏门儿,朝着一个路口之外的车位走去。他没好意思将自己又丑又旧的捷达车停在喜来登大酒店的专用泊车位上,而是选择了较远一些的咪表区,他不在乎多花点钱,也不在乎多走几步路,他只在乎如何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谁让咱是一个粗糙丑陋长相奇特的人呢?“老爹”诙谐地想,以自己的外形条件,把自己就这么原汁原味的扔到人堆儿里,立时就会散于无形,好似一颗雨滴落入金河一样。像是扮演个“的哥”呀!或者是报贩子一类的市井小人物都不成问题,哪怕是个不得志的丨警丨察呢?那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啊!
“老爹”不想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为此,他当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忍受孤独寂寞,甚至遭人白眼唾弃,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要的是钟楼怪人一样的“无间第五谍”,而不是风流潇洒的“007”。
“老爹”当然有钱,比起胡润百富榜上前几位的人物来,他手里的流动资金毫不逊色。因为是中情局开的户头,所以花着也不心疼。即使如此,在这样的五星级酒店里仍让他感觉不舒服。“老爹”觉得自己好比是一只趴在雪白餐布上的蟑螂,就算能付得起总统套房的高额费用,也仍是一只有钱的“小强”,就连常驻酒店随时准备跳槽的二奶们都懒得正眼看他,就更别说那些铆足了劲想要借着青春改变自己人生的女孩子们了。
但是,“老爹”却从不自卑,他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该打几碗卤能下几碗面。所以,“老爹”从来也不跟自己过不去,每逢这种场合,他总是溜着边儿来,又溜着边儿走,好似黄花鱼一样,低调得不行。“老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他也不喜欢这里,所以不想招摇,不愿久留。“老爹”知道自己不吝高雅,更不善装腔作势,故而,这种地方他能不来就不来,能早离就早离。
“老爹”的心之所系远在蓝天白云之下,乡野村落之间,湖泊苇汊之畔,舟楫蓬桅之中。“老爹”的意趣所注在于晨时撒网,午时打晌,暮时酒香,晚时水漾。呵呵!本来就是山野之人嘛!何必受此束缚呢?“老爹”沉重的走到了自己的老捷达跟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一想到即将开始的好时光,他的一张丑脸上便现出了比哭还痛苦的神情,但他的心里却跟了开花儿一样。
“老爹”在心底里埋藏下那个秘密已经很久很久了,“老爹”的眼中始终觊觎的那个夙愿也有很长很长时间了。现在,“老爹”想金盆洗手了。
其实,没有哪个秘密值得“老爹”如此坚守,也没哪个夙愿令他难于实现,唯一的障碍就是机会。“老爹”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的到来,这个时机由不得他作主,更与时事变迁无关。它只和一个人有关!
这个人决定着“老爹”的心之生死,情之娱伤。“老爹”保持着尊严活到今天,只为了这个人,没有她,“老爹”只是个行尸走肉的皮囊,是个悖祖叛国的孽障,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渣。没有她,“老爹”耻于活在世上。这个人自然便是“渔家女”阮嫱。
出了酒店“老爹”便把那个一脸丧气的杀手藤田丢在了脑边,男人之间的血性冲撞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好比女人间争风吃醋一样。就算二人四目相对双手紧攥的时候免不了暗中较量,但“老爹”还是留着分寸的,他掂得出那家伙的斤两,所以根本就没把藤田放在心上,“老爹”耻于与一个臭名昭著的倭人杀手较真儿。
跟栗原交待完了接下来的“剧情”和她所扮演的“角色”之后,“老爹”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现在他可以有时间去干一些自己想干的事情了。如果没有累赘,能自己单干该多好!“老爹”时常这么想,但中情局是个跨国性的大“企业”,它制订的条条框框甚至比WTO的准入条款都要多,“老爹”始终都未能如愿,如若不是打定主意想要“挂靴”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单飞”的。
老捷达敏捷的横穿酒店门前的繁华大道,再拐弯抹角的绕过几个僻静街角,然后,在一座通体透明的建筑对面悄悄的停了下来。这是个典型的现代概念版的“快餐”式建筑,毫无风格可言。单调的水泥浇注式框架被呆板的玻璃幕墙的外檐覆盖着,就像是一个缠着透明胶带的快递包装箱一样。著名的敦豪国际快递公司设在T市的分公司就在这座建筑里。
“老爹”看了眼时间,又瞄了眼楼前院子当中那成排停放着的小型厢货车,他知道自己来得正是时候。依照他从新技术产业园区花园酒店前台小姐那里套来的线索,他很快便从DHL的业务热线当中了解到了那个他要找的人,并且连同这个人所开的车子牌号和每天开始送件的时间线路都摸得一清二楚。现在,他就候在派件大厅的门口,过不了几分钟,那些领了快件的快递员们就会从这里出发,然后,沿着不同的路线朝着自己负责的区域进发,他们中间必定有那个“老爹”要找的人,而眼下,他只需耐心的等待即可。
经过了两夜一昼的阴雨天气,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仍旧布满着飘浮的云朵,阴晴不定燥湿交替的透着不利索,晨风中偶尔还会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雨丝,这粘郁不爽的天气让“老爹”更加的向往他久慕的乡野生活来。他忍不住微微的合上眼静静的冥想了一会儿,好让近来愈加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得到平复…
迎着丝丝凉风坐在由松软泥土培垒起的田垄上,他努力的从充斥着怪异味道的空气中嗅出沁脾的草髁香味来,意念顺着草长风扬遮盖住的小径,隐隐约约追寻到一架窄窄的栈桥来。
不想松蒿遍地苇叶摇撼,遮了围栏挡了梯墁。却只见栈板低回桥曲蜿蜒,直抵水面处连通了坡岸。刚巧有一叶扁舟停靠在桥边,它通体油黑乌蓬遮掩,船首上有一人正弯腰解缆,距离偏远光线也有些昏暗,依稀识得倩影玲珑却是脸庞难辨。仍能见她,俏身段乌发盘,菊花小袄薄衣衫,另有一件利刃藏腰间,碧水寒摄人胆,风生水起逼人眼。但只见,现雪臂袖高挽,纤纤玉手敛绳环,慢摇橹浅升帆,翩翩舢板离了岸…
嘀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