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叔，联系处长，就说我这里有紧要的情况需要汇报。”心中已经将约瑟夫所说的那三波可疑人，跟南京城防联系到一起的唐城，此刻心中满是惶恐。他现在终于明白，历史上国军据守南京城跟日本激战的时候，为什么南京城里会出现骚乱了，敢情日本人早在发动淞沪会战之前，就已经悄悄往南京城里派遣了大批潜伏的行动人员。

日本人提前在南京城里布置行动人员，可以用作向外传递情报，亦可以在战事爆发之后，在守军身后制造骚乱，甚至可以当做奇兵突袭守军的指挥部或是医院等要地。曹万春离开去打电话，而心中惶恐的唐城便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转圈，一旦战事爆发，南京这里肯定是不安全的，可自己也不能坐视城里有日本人的潜伏人员四处活动。

是为了大意舍弃自己这条命？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布置，为了家人远遁重庆？这明显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如果是放在半年前，还在为温饱做努力的唐城，一定会选择明哲保身南下重庆，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唐城的心境却依然发生了变化。不知道曹万春在电话里是怎么跟处长说的，后者来的很快，唐城这边还没能做出选择，只带着姚秘书的处长便已经驱车赶来。

“处座，这是我托一个朋友打探来的一些消息，我这个朋友常年混迹黑市，在打探消息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当着处长的面，唐城不能说出约瑟夫实际是个黑市情报贩子，便只能说约瑟夫对搜集消息很有一套。处长也知道唐城这话只是个说辞，倒是也没有追究，只是示意唐城接着说下去。

“我这个朋友说，最近一点时间，有不少可疑之人进出南京城。他搜集来的消息，我做了初步的甄别和汇总，结果确认其中有三拨人很是可疑。不过时间很紧，我现在只能确认其中一伙人的具体位置，其他两伙人的具体情况，还需要时间去打探。”话说到这里，唐城突然顿住话音，同时抬头看向处长，眼神中透出异样的色彩。

处长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随即冲着姚秘书抬了抬手，后者便转身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唐城、曹万春和处长三人，只是随着姚秘书的离开，房间里的气氛却明显凝重起来。“处座，我记得我从上海回来之后，在张叔的报告里，曾经提到过我从日本人那里得到的一个消息，就是上海日军对在沪侨民进行针对性训练的消息。”

处长闻言轻轻点头，算是承认自己在张江和的报告中看到这一内容，唐城随即继续言道。“处座，我包括向您保证，这条消息是我从一名日军宪兵部队军官身上获得的。这个叫成川平五郎的日本军官，他有一个同乡军官，就在执行宪兵部队训练侨民的任务。”唐城忽然将话题扯去了上海，处长和曹万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唐城究竟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想啊，日军本就在上海驻扎了大量的宪兵部队，而且他们还有军舰在上海，为什么还要调用军官专门训练在沪的日本侨民？”唐城不能直接对面前这两个人说出内情，就只能编造半真半假的消息，来引诱处长二人自行往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上琢磨，就算处长要上海站查证这个消息，他们也会发现上海日军有秘密武装在沪侨民的计划。

处长还在暗自琢磨唐城的话，曹万春此刻却已经惊呼起来，“小五，你的意思是说，日本人要在上海动手？他们训练在沪侨民，是因为兵力不足？”曹万春本想说日军既然在上海有军舰，为什么不用军舰调运病例去上海，干嘛还要费力气训练在沪侨民。可曹万春毕竟是情报处的人，相较外人，曹万春更能接触到不少跟日军有关的情报。日本陆军和海军之间的隔阂和争斗时来已久，如果上海日军需要军舰调运部队，而日本海军不配合，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藏着掖着的像个老学究！”每年花费大笔经费的情报处，自然不会是白吃干饭混资历的地方，能执掌这样的一个庞大机构，处长也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只是声音低沉的冲着唐城瞪眼，唐城便觉着自己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当即按照处长的意思接着言道。

“拿到这些消息之后，我就在暗自琢磨，就算日本情报部分着急向南京城里派遣潜伏人员，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连续派来三批潜伏人员。况且情报处前段时间，围捕城内日本特务的行动也取得不小战绩，按照他们一贯的行事方式，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安排还没有暴露的潜伏者深潜才对，可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派人来南京？”

唐城之前已经提到上海日军有给在沪侨民发放武器的计划，此刻再提及特高科连续向南京城里派遣特务的异常举动，原本还坐得住的处长心中已经有些警觉起来。北平和上海的情报站这段时间，不断发回日方近期有异常的报告，只是这些报告还都没有得到证实，此刻听到唐城说的这些，处长心底里的危机感便突然之间被放大数倍。

“按照你的说法，日本人如此频繁而异常的连续向南京城里派遣特工，就是为了打前站来了？”处长这句话是反问的口吻，唐城却已经从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到了警觉与不安。不过唐城并不知道处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多在意的却是上海日军计划给在沪侨民发放武器的消息，而且他在考虑如果证实这条消息，并且向委员长汇报。

“初步来看，就是这样，否则日本人绝对不会如此频繁的在这个时候，连续向南京派出三批潜伏人员。”唐城此刻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丝毫没有因为曹万春暗自给自己使眼色，就改了口。“我在等朋友那边的消息，如果一切顺利，午饭之后，我就能拿到那三批可疑分子的落脚点。我建议立即实施抓捕，眼下南京城里的稳定最重要，顺藤摸瓜那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唐城的话还都没有说完，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曹万春便突然咳嗽起来，而且一边捂嘴咳嗽，还一边看向唐城，眼神中是满满的警告。“你咳什么？难不成我是个刚愎自用听不得意见的昏官？”曹万春此举实在是做的太过露骨，唐城下意识捂眼表示看不下去的时候，处长也调转目光看向曹万春，一股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处长不喜言笑，情报处的人很少有人喜欢单独跟这位待在一起，像唐城刚才那样在这位面前能够夸夸其谈丝毫不怯场的，也只是情报处里的几位中高层军官罢了。曹万春提醒唐城，只是要唐城谨言慎行，却不想被处长识破，只是一个眼神看过来，被处长凝视的曹万春便马上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透出一层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