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毛病，律师会计师和投行都等着就各自关心的问题对sean进行轮番轰炸呢，老头儿唠的这堆磕儿跟法律、财会有关系吗？跟估值关系也不是很大，可不就是耽误大家功夫吗？

据说vanderkaay听完也是愕然。

应该是那种“我拳击手套都戴上了，你却拿起绣花针扎我”的愕然吧。

vanderkaay下意识反击说：这是常规的访谈，客户有权利说任何他想说的话。

eddie：但是我们作为顾问，有责任帮助我们的客户规划最好的行进路线。

vanderkaay：不用你担心，我们在我们的路线上。

eddie轻描淡写地说：但是你们把我们推离了路线难道你们不想让我的客户进行第二轮报价了吗？局面有点失控，我们做顾问的要拿出专业性，负起责任来。

vanderkaay笑：好了，纽约人，不要说这个了，我知道你们今天有点受挫，但是不要报复在我身上。

eddie：我们很受挫？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经典反问术）

vanderkaay：咱们直接点儿行不？我也没想到老头儿如此rockn'roll，不过，我相信你的客户对今天的谈话一定非常……

eddie：非常什么？

vanderkaay：随便吧，你给我打电话，要干嘛？（强硬反击了）

eddie放软姿态说：我想请教你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唉……

vanderkaay：你的客户有什么反应吗？

eddie：你说呢？

vanderkaay：别兜圈子了，快说吧。

eddie：我感到你的老头儿想杀死交易……你觉得不？

vanderkaay：他觉得你的客户不了解美国市场吧？其实我觉得他今天给你的客户上了很诚恳的一课。

eddie：当然，我的客户对此很感激，感激到离开你们之后一言未发，回酒店后直接把门关在我脸上。（当然没有）

vanderkaay笑：好桑心。

eddie：老兄，你跟我说实话，老头儿真的想把我们推出圈子吗？

vanderkaay：没有哇。我真没听他说过这个意思嗨，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也很意外，我一点都不知道老头儿要对你们说这些话，他对我说他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中国企业家是什么样子。

eddie：我信你。

双方一阵沉默。

vanderkaay：你没有在录音吧？

eddie：当然没有。

vanderkaay：无所谓了。我要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觉得我有义务忠告你的客户首先，穆勒先生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他不愿意通过欺骗达到自己的目的，在他的商业生涯中，他也没有通过欺骗获得过一分钱好处。我希望你的客户了解这一点。

eddie：嗯嗯。

vanderkaay：他今天说了一些很坦诚的话，也许过于坦诚了，但我认为穆勒先生给你的客户上了一堂非常有价值的战略课他们在商学院绝对听不到这么具有实际意义的课程，哪怕是那些一场演讲几万美元的著名教授，也讲不了这么透彻。你承认不？

eddie：当然。

vanderkaay：所以我的客户有什么错呢？我有什么错呢？

（eddie：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呐？）

开个玩笑，eddie实际上说的是：你还想不想我的客户给你的客户一个绝世好报价？

vanderkaay：那仅仅取决于你的客户哦。

eddie：好吧，为了保持我的客户对这个游戏的热忱，你愿意帮助我吗？

vanderkaay笑：如果你一开始就说这个话，我可能会更愿意帮助你一点儿。

eddie：现在也不晚。

vanderkaay：你要什么？

eddie：告诉我们，我们应该怎么突破。

vanderkaay：姆……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穆勒先生虽然是卖掉100%的股权，但是他非常关心乐慕换手后的发展，我认为你们可以从这点入手，提出有诚意的经营方案打动他。

eddie：提示！提示！比如，他心目中的“发展”是怎么样的“发展”？

vanderkaay想了很久，回答到：也许你们应该自己寻找答案，老头儿都这么直肠子了，去问问他想怎么样还叫事儿吗？

eddie：0分答案啊老铁，算了，你跟我说说，在四个买家方案中，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

vanderkaay：我好像回答过这个问题耶……

eddie：我具体指第一轮的方案，我们四个买家的报价方案中，我们应该改进哪部分，以追赶上其他三家各自最好的部分？

这就是等于在打探其他三家方案各自最好的部分，vanderkaay又想了很久……

vanderkaay：你们的方案，感觉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现金收购，干净利索……对了，你们的方案里有个保证金问题，如果第二轮你们还坚持一年为期，我们不会在那个问题上屈服的。

保证金：把尾款放进保证金账户，如果约定期间没有发生问题，比如发现卖方做假账，虚构客户，或者法律纠纷之类的潜藏问题，才把这笔钱支付给卖方。通常约定时间3-6个月，卖方一般不愿意接受比这个更长的时间。

……

vanderkaay也颇老练，盘了这么半天，还是守住了底线，没有出卖任何人。

有价值的只有一句：有诚意的经营方案。

但其实这一句对我们来说谈不上醍醐灌顶、石破天惊。

是的，老头儿给你出了道题，袒露了内心的疑问等你去打消，那你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如果从有价结果看，这不值得eddie花很多时间去“盘”，但这仍是一个可贵的进展。它拉近了我们与对方顾问的关系。向对手示弱并不会让对手看得起你，但如果能用莫须有的伤口唤起对手的内疚，哪怕是一丝丝……就不同了。

只要他开始给你提供有价值的答案，哪怕是几个字，你们的关系都会改写当你开始帮助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就会越陷越深。

eddie：现在就要看你的客户的态度了，希望他们成熟点，别像小孩子一样吓破胆。

我跟张美互相看来看去，谁也没吱声。

再看看eddie，我们知道他也一样沮丧。

即使下一分钟交易就要流产，这一分钟投行也要把阵型扎牢。

阵型已牢，我们可以谈一谈下一分钟流产的事儿了。

不用说，基本完蛋操了。老头子死看不上月光，这是毁灭性的结果。

这时候真希望对方股权分散，而不是一票定生死。

董事会往往是一个利益纠葛的地方。就像我们在道奇兄弟vs福特公司案中讲过，道奇兄弟作为福特公司的零部件商，自己也想造整车，这时他们利用福特公司董事会董事的身份，状告福特，给福特捣乱。又或者像腾讯投资了美团，又投资了摩拜，那么可以用手中的董事会席位促成二者的合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