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巴菲特那句吗？

钱总：那个是开玩笑的。你说因为3g资本的介入，美国食品业现在压缩成本的压力很大。不就是不坐公务机吗压缩成本这事儿，巴西人能比中国人还擅长？之前我们不敢上来就压缩人家企业成本，怕出事，也怕工会什么的，现在既然有先例了，那不妨放手一试，压缩成本，提高利润率，上市，募资，扩大规模或者像你说的，干点别的也成。

我总算在钱总的各种新想法中抓住了一个自己能明确表态的想法：好的好的，这个可以有，尽调的时候加把劲。那么我建议如此这般……

还是那句话，没有前台服务，哪来后续挣钱？只有为企业做好并购、融资这种挣辛苦钱的金融服务，才有希望做资产管理、投资这种挣资本钱的金融服务（跟黄总为月光做了财务投资，就惦记为董事长做市值管理是一个意思），钱总与我说的秘密越多，我们关系越近，我当然振作精神与钱总密商。

一番斟酌，我们各自领取了新任务，我已经心里有数了，但还有一未了的心事：老卫那设备。

我：钱总，那就这么着，我下去干活儿去哦对了，那个近红外光谱仪，您看您有时间帮着安排一下呗。

钱总马上把手伸向了电话：留步，我这就给你处理叫王xx总来一趟。

王xx总是分管领导，钱总把需求跟人家一说，王总第一反应是：这玩意儿适合xx、xx啊，他们收了饲料分给牧民，以饲料为源头做品控，我们其实需求不大。

我赶紧说：不是卖设备，是想收集一下数据。这个设备能测干物质和淀粉，但是测出来数据给归到哪个级别呢？现在是建立数据库的环节，要收集足够样本，建立一个覆盖广泛的数据库，全中国所有季节、所有类型的饲料，不管是苜蓿还是玉米，不管是春天还是秋天，要根据不同季节，不同原料建立评级体系只有带数据库，有评级体系，才能做到一照饲料就知道是几级，否则只是出具体数据而已，干活儿的人现场也不能按数据给钱，必须得按评级给钱，对吧？

这个王总看着就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眼睛一闪：对对对。要不这么着，我其实跟xx的x总很熟，他就是分管这块儿的，我给你推荐推荐，你完全可以上他们那儿去收集数据，他们那儿量大，适合你们这设备。

我听了还挺高兴：好好，那谢谢王总，我等您信儿。

钱总听完一笑，盯着王总说：行但咱们也给安排下，又不费事，这事就由你来办吧，尽快。

王总：那也行，我给安排下。其实万总你说的这个设备真的不错，便携，快速，一听就不是那种傻大黑粗的，应该是高科技。

我一听挺高兴：对对，我们同学的设备都不是那种傻大黑粗的。

王总：但是估计你这个不便宜，国内有应用吗？

我：有，杜邦中国。

王总啧啧做声：跨国企业级别的设备啊。

给老卫联系了这事儿，我还挺高兴，马上打电话通知他，结果老卫听完不吱声，也不谢我，光“哦”了一声。

我有点奇怪：怎么了？

卫格朗：人家这是搪塞咱们呢。

我：啊？我没觉得呀。

卫格朗：你不知道，进设备这种事，在好多企业，都是动利益格局的事儿。唉。

我有点不高兴：我觉得钱总不会搪塞我。

卫格朗：钱总管不了那么细，这个王总在搪塞你。甚至可能在演双簧，碰见推销设备的，人家都有套路。

我：我操，那我催着他点，我老催他，他也不好意思不理我。

卫格朗大喜：真的？你真能催他？

我：能啊，这有什么不能……

卫格朗：哎呀哥，大哥，你真棒。

我都气乐了：卫大爷，你这么爱面儿你当什么乙方？

卫格朗：我就是这点做的不好。

我：你就是没被客户操爆过，像我这种被每个客户都爆操的乙方，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109】小兔子要与虎豹逐鹿

乐慕，你好，我是月光，我到匹兹堡了，你看这灯，多亮。

一不留神，月光相中了一个大热门。

因为资本市场太宽松，乐慕已经成了2015年最炙手可热的食品行业明珠，美外巨头趁着自家股价不错，纷纷下贴求聘。

现在我们的竞争对手包括：

内德，因为是上市公司，已公开第一轮报价，6.1亿美元对您没看错，6.1亿，第一轮。要知道乐慕放话的起价是4.05亿啊。内德直接跳加了50%！而我们是4.5亿，第一轮直接就比人家少1.6亿。我看了新闻心里一寒，内德这是要干嘛？

迈尔斯，未公开报价但彭博分析它一定会参与竞购。迈尔斯是成立于美国的国际食品巨头，烘焙起家，多元发展，手中的酸奶品牌“诺优”是从法国并购而来的高端品牌。“诺优”的市场占有率也不错，但因为当年误判了希腊酸奶的热潮，迈尔斯还是失去了一大块市场。业内分析它会利用收购乐慕的机会弥补当年的过失。

还有食品巨头蔻可和培泊西。

感谢巴菲特，替我们拿掉了亨氏这个劲敌。

美国时间2015年3月30日下午，我在酒店会议室袖着手监工，保安公司正在做反窃听扫描。

eddie和张美在另一间会议室聊天。

稍后，律师、会计师的办公设备会次第运达，保安公司会装好摄像头，临走再扫描一次。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这间位于匹兹堡市中心的酒店的这两间会议室，将是我们尽调的驻地。

反窃听？当然是并购活动的标配了，每天早上工作前都要先扫描一轮。

晚上，保安公司会有人远程值班，盯着摄像头看有没有人非法闯入。

不只反窃听反闯入，还要反盗印、反盗传，如果没有人看管，复印机可能会把刚刚复印的文件再复印出一份；下班的时候，打印机里可能还存着没打印成功的任务列表；字纸篓里可能随随便便扔着下一轮报价……所以你不会听说并购团队维修办公设备的新闻，如果办公设备突然坏了，他们就再买一台新的来。

美国工业界搞competitive-intelligence（ci，竞争情报）正大光明，说不好他们会不会把并购竞争外包给一些私人调查公司。苹果一度请了一个高盛的银行家负责他们所有的并购活动，这个银行家恰巧毕业于西点军校，恰巧曾是一名情报官员，媒体直接说“苹果雇了个间谍搞并购”。

我跟张美带着我们公司分析师先于大部队到达，就是为了搞安全部署。

从现在开始，买卖双方就短兵相接了。

月光在美国人生地不熟，全靠我们给月光当眼睛、当耳朵、当大脑、当心脏。

鸭梨山大啊。

何况乐慕公司并购案已经成了业界的一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