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千万的投入，而且不控股，只是参股，麦韦当然十分慎重，跟老郑把账算来算去，俩人探讨周舟到底要多久能把这三四千万给公司挣回来。

终于，老郑有点不耐烦了，对麦韦说：麦总，咱不能老算这种小账，影视剧的投入和产出都是说不清的事儿，一个30集的网剧从立项到上线至少两年多，周期长，回款慢，这边一开机钱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预售回款才能回多少？等着平台收视分账更是遥遥无期。跟你们广告业不一样。但是我老郑明着告诉你你要是担心本儿回不来，咱们挣钱的方法多的是。只要咱们敢，拍一个片子你这三千万就能回来。

麦韦：怎么个敢法？

郑总：前几年大概2010、11年吧，煤老板投资了一波电影你听说过吗？600-1000万拍一电影，不在乎有没有龙标，就是烧钱玩这种热钱隔三差五就来一波，所以要光说挣钱，我们机会多的是。

麦韦：那他们图什么？1000万也不是小钱。

郑总：捧女明星啊，往剧组塞个女演员什么的，还有自己亲自上阵的。随便一个煤老板都十几亿身家，人家就是玩儿，图个乐呵。

麦韦：那这600-1000万的投资，咱们毛利多少？

郑总笑眯眯：反正不会白忙活。我主要是想说，影视行业是聚光灯下的行业，想进这个行业的钱多着呢。我也就是还想干事业，要是光挣钱，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麦韦：那得赶上大资金的热钱，光拍600-1000万成本的片子，得拍好几部才能回来吧？

郑总没忙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一句：上次您走的账是给私人的吧？

麦韦：对，一个小朋友接了点私活儿，但是得给客户开发票，就在您那儿走了一下。

郑总会心一笑：不用解释。咱就这么说，您这个朋友需要的是10万块的发票，咱扣了税点就全给他现金了，但您这个朋友要是需要1个亿的发票，咱扣完税点，是不是还应该收他点“走账费”啊？

麦韦一听，不吱声了。这问题没法正面回答。

郑总看麦韦神情知道麦韦懂：所以说，都一样。麦总您要是非逼着我问咱们这业绩指标，那咱们就一门心思完成业绩指标，要什么艺术，要什么商业价值，光要价值就行了。

话说到这儿，就没法往下聊了。

待了一会儿，麦韦问：风险大吗？

郑总：太没事儿了。您告诉我有什么风险？

麦韦：主要是税务方面吧。

郑总：每个项目都单成立一个公司，项目完了，这公司业务就完了，里外里需要报税的就那三四年，哪个省税务会盯着这么不活跃的公司？

郑总：再者说了，我们这行业的特点就是账乱，现金支出多，而且不好审计。您看过《xx轮》吗？去年年底的大片儿，一堆影帝影后那个。大制作吧？再大的制作，再大的场面，那个景，使完都是一把火烧了我说我搭这个景花了一个亿，谁能对着一个废墟查我是不是花了一个亿？你看，这不一个亿的账不就出来了吗？

麦韦来神儿了：《xx轮》？看过看过，您跟我细说说。

郑总乐出了声儿：麦总您也挺八卦的啊。

麦韦：您要说别的我可能不知道，但是《xx轮》我老婆拉着我看了，她是金城武粉丝。

但是郑总说：《xx轮》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只是举个例子。《xx轮》的制作费很高，因为它的场面很大。

麦韦：哦，那……咱们公司干过类似业务吗？

郑总装傻：什么业务？

麦韦：就您说的这个业务。

郑总很老道：您是希望咱公司干过啊，还是希望咱公司没干过啊？

哎呦不错哦，牌都攥得很紧。

麦韦说：基本就谈到这儿吧，然后就过春节了，然后我就忙活路演，还没跟郑总进一步沟通呢。

张美：哇哦，原来是这样，我说那天晚上聊天，他们说起《xx轮》，是用那种语气，你记得吗万总？

我：有印象，但是当时说的是香港团队赚翻了，不是内什么啊。

张美笑：内什么是什么？

我也笑：就是郑总说这挂呗。

张美：那郑总说的这挂是什么啊？

我：这哪知道。

张美：你信吗？

我：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国内情况咱们不了解。

张美：我也是，不敢信也不敢不信。周舟只跟我说把电影当股权融资的产品去做，可没说过还能这么办，这不是香港娱乐圈的黑社会化吗？

我：听着很像那么回事。

麦韦上了个卫生间，出来正好听见最后两句，冲张美竖起大拇指：张总你真行！什么都懂！

张美：哎呀我们家有人在香港嘛。

麦韦：所以你们怎么看？我要不要加入洗钱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麦韦把这层窗户纸一捅破，我跟张美面面相觑。

麦韦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今天我不走了，在你这儿凑合一晚上吧。

张美蹦起来：你们睡你们睡，我走了，有事儿明儿再说。

麦韦：那怎么着，张总，给我个指示啊，郑总这合作怎么弄？

张美轻飘飘地说：人家郑总只是给你举例，并没有说人家就是干这个，洗钱也不是人人都能洗的，他就算想洗，也得认识需要洗的人嘛。所以我认为你们的合作不应该因为没有证据的事中止。

麦韦：张总你太狠了，为了挣中介费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张美：麦总你这体重我真的推不动，我也要听听人家郑总的意思再判断，再说我的中介费主要是郑总出。

麦韦：但那是我的钱。

张美：但走的是郑总的账，哈哈。

张美走了，麦韦开始脱衣服。

我：洗澡吗？

麦韦：不行了明天早上再洗吧，快给我拿个被子。

我一边打开柜子帮麦韦拿被子，一边问麦韦：你到底怎么想的，能透个底吗？

麦韦：我其实对他洗钱不洗钱不在乎，但是我是小股东，他干什么事我控制不了，万一他出事了，我怕吃瓜落。

我：明白。

麦韦：咱现在不是小公司了，不可能说出了事另起炉灶重头再来，确实一步不能走错。

我：懂，懂。

麦韦：再说现在反腐反的这么残酷，我可不想让纪委抓去坐老虎凳灌辣椒水。

我：啊？这不是渣滓洞的手段吗？

麦韦：而且他们特别爱在干企业的人身上下手。

我：反腐不是党员干部才反腐吗？

麦韦：党员干部没证据能直接抓吗？都是先抓行贿的，固定证据以后再抓当事人。

我：我去……难道郑总不怕？

麦韦：我不知道他怕不怕，反正我怕。关键是，有时候他们内部拿这个整人，先抓个干企业的，屈打成招，再拿这个去整政治对手。

我：这么黑？

麦韦：你以为呢不说这个了，你快坐下，我今儿来找你有事儿。

我：还有别的事？

麦韦：正事儿，快坐下我跟你说。

我：那我先洗个澡去，可以晾晾头发。

麦韦不满地说：你他妈事儿怎么这么多，一千万不够买你一晚上不洗澡的？

我笑着拿干净衣服：我洗澡很快的，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