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都听吴总吩咐。

吴总呵呵笑：还有什么意见？

我：真没了，做的挺好……就是觉得这个后头介绍公司业务的图片，董事长莅临现场的有点多。外国人不讲究领导视察……我是不是又外宾了？

吴总又呵呵一笑。

我：我主要怕改来改去，来不及印，回头都上飞机了，还没印出来。

吴总：这个你就别操心啦。

我：好好，我觉得企业社会责任这一块介绍的特别好，一看就是你的手笔，特对美国人胃口……

吴总：谢万总夸奖。

我：那天听钱总说要给他们准备点礼品，后来准备的什么，能问吗？

吴总：那个是行政弄的，他们提了个清单让咱们选——我看看我给放哪了，还没来得及给钱总看呢——找着了，这儿，全带我们公司logo啊，听我给你念：筷子，茶则，茶宠，书签，镇纸，公司吉祥物公仔……嗯，我说了别太贵，果然都给挑的便宜的……

我：茶则茶宠是什么？

吴总：茶则就是从茶叶罐往外?茶叶的一个勺，茶宠就是喝茶的时候，一边喝茶，一边把玩的一个……玩意儿吧，你给它浇水，它就能喷水。

我：小男孩撒尿？

吴总：对，是那意思，哈哈。不过挺好玩的，都做成小奶牛的样子，喷水就是产奶。

我：咱千万别让领导选这个，怎么给人家介绍啊——不介绍人家也不知道是什么。

吴总：对，我也觉得是。而且跟茶相关的都别送了，人家实在是用不上。

我：卖方顾问和高管送一样的礼吗？

吴总做了个发愁的表情：对哦，这还真是问题。唉，我最烦给外国人送礼，实在不知道送什么。

我：看来你经常给外国人送礼啊。

吴总：你念书的时候不给导师送礼吗？

这一问真是猝不及防。

我：我们那时候不兴送礼……

吴总倒是没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对了，我行李放不下你跟张总都替我装点啊——我记得这些礼品包装都特大。

我：必须的。

确定报价后，我们正式给卖方顾问发邮件，提出希望当面递交报价文件，并向卖方介绍我司情况，及列出了我方主要出席人员名单，恳请予以安排时间云云。

卖方回了几个时间，我们查了国际航班，又去与卖方确认，来来回回，直到成行。

钱总是个好领导，全程不摆架子，我们伺候着不累。虽然英语不够好，但钱总普通会话水平还是够的——钱总说自从公司打算启动海外战略，他就每天都花一点时间复习一会儿英语。敬佩80年代大学生的学习热情。

灯海扑面而来，我们落地jfk。

【99】纽约的气息

eddie在入住酒店等我们。

钱总坐下就问eddie：你觉得我们的报价能通过第一轮吗？

eddie：当然。

钱总：这么自信。

eddie轻描淡写：我认识好几个华普的合伙人，工作都做好了。

钱总：你也认识匹兹堡华普的人？

eddie：让纽约的朋友介绍的。

钱总追问：你接触到这次的卖方顾问了？

eddie脸上挂着大大的笑，眼神真诚笃定，用普通话大声回答：downrun（当然）。

又加了一句：这是我的工作。放心吧，一定能通过。

钱总大乐，听到eddie“100%的保证”比听到我“90%的保证”舒爽多了。

我就默默地看着我老板表演。我老板绝对是那种什么活儿都不干，只负责让客户觉得“哇靠我的顾问费花得好值”的角色。

嗯，台词、动作都设计的很好，效果100分。

其实，来自中国企业的第一轮报价总是会被接受的，芝麻开门嘛。

但我既不能向钱总强调这一点，也不能给钱总打包票，让客户知道“你们是因为有钱才被人家选中”总是不好的，容易使客户心态不稳。不能打包票——那当然了，万一呢。所以我平时都跟钱总说“应该能过”、“问题不大”、“90%可能性”。

然后钱总就问，竞争对手都是谁。

eddie说这个没问，都是有保密协议的，不能让人家为难。

eddie：但是内德公司也参加了第一轮报价——小道消息。

钱总失落地哦了一声。

我插问了一句：不知道他们的策略吧？

eddie：还不知道。

我对钱总说：没事儿，买的人越多说明标的越好。

张美把我的话及时翻译给老板听，eddie也表示：是这样的，乐慕是个好企业。

钱总稳重地点了点头，用母语说：我们还是立足自己，做好自己，不管别人，不要自乱阵脚。

我点头称是，心里话：我们乱不了，您别乱了就行。

饭毕回酒店，eddie嘱咐钱总尽量休息，明天上午没有安排，可以出去晒晒太阳，有助于倒时差。

挥手道别之后，eddie转身就进了我屋。

我：你真的跟卖方顾问见面了？

eddie：见了，在一个社交场合，打了个招呼，喝了杯酒，但我没细聊。我在纽约华普有个朋友是匹兹堡人，他在匹兹堡华普有朋友，我特地去见了他这个朋友。他带我去了一个招待会，介绍我认识了咱们的目标，petervanderkaay。他的朋友替我说的，说中国公司的首轮报价请多关照——我就举杯笑了笑，他说“来自中国的报价总是被欢迎的”。我想这就足够了。

张美：eddie，细讲讲嘛。

eddie：真的就这么两句。

张美：好吧，你能确定他知道你代表月光吗？

eddie：我想能吧。难道还有其他中国企业对乐慕报价了？

张美：应该没有。

eddie：我认为足够了，放心吧。那个场合不适合谈乐慕，等你们提交报价后，我会约他的。如果约上了，我带你们一起去。

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eddie：50多岁，宾州人，沃顿商学院，华普合伙人，是托马斯·穆勒的好朋友，据说已经为乐慕服务20多年了。乐慕一直是华普的客户。

我：性格看着怎么样？

eddie：那天看到他的时候很放松，很愉快。介绍人说他能力很强，不过很狡猾，会来事儿，但在维护客户利益时很坚决，不是个容易松动的人。

我：好吧。

eddie：我对你有信心，你不会输给他的。不要担心。

我：后天你跟我们一起吗？

eddie：我想第二轮再跟你们一起，后天你负责吧。

我呼了一下，做了几个深呼吸的表情。这当然是夸张，不过我升上来才两三年，对方可是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