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开玩笑。不过怎么说呢……无论是尽调还是谈判,甚至是保密协议,随便一个纰漏,可能就影响企业的命运走向,甚至把企业置于生死存亡。虽然说不管出了什么责任,投行都基本没有法律责任,但是同行评价这关过不去,你自己这关更过不去。金融是个服务业,职业荣誉感就是生命线。必须全神贯注,调动全部经验、全部本能去工作,做证券交易的是去发现市场的问题,做并购的是去发现标的的问题——别让客户买回家才发现有问题,那多不好,你说是不是?而且,光有经验是不够的。无论你做过多少交易,当你接手一笔新交易的时候,它的估值、条款、谈判的复杂性仍然独一无二。你必须有满腔的热忱,一边实践你的经验一边跑步进入新情况,去吸收、去消化、去拓展学习。还有,客户可能是没有经验的,为了促成交易,你必须既要尊重客户的主体地位,又要引领客户走向成功。当然,还有变幻莫测的市场形势,会计准则,科技发展……这些变量有时是你的敌人,有时是你的朋友……
费米认真听着点头。
我搂住费米:幸好今年不是特别忙,所以有机会认识你。
费米:那你这工作是永远这样吗?是不是职位再高点就没这么忙了。
我:我现在职位也很高啊,我是这公司的股东。
费米很吃惊:啊?真的呀?
我笑说:怎么,对你男朋友的事业这么不了解?
费米: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拍拍腿:来,坐我腿上我就告诉你。
费米捂着脸笑起来。
我:我觉得你不是那么扭捏的人啊。
费米捂着脸坐上我的腿,还是不好意思拿开手。
我搂着她,把冰凉的脸贴在她冰凉的羽绒服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摇我:你不会又睡着了吧?
我:没有没有,我至于吗。
费米:我也觉得你不能再睡着了——那你想什么呢?
我:我没想什么。
费米低头看我,用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又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仰头看着她的小脸儿。这是一张多么简单的脸啊。没有一丝纹路,没有一点伤痕,没有沧桑,没有故事,只有美好。
所以生活要许给我一个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未来?我从今天开始,又能有一个新的人生了吗?
我: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
费米:嗯……对我好……
我:这么简单?
费米:简单吗?
我:我尽力。
费米: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呢?
爱情是需要浇灌的花朵。只有缓慢,才能建立深刻的关系。
这个晚上,我恰巧非常缓慢。
天气足够冷,脑子足够清醒,地点足够浪漫,对象足够美丽,回忆足够伤感,未来足够紧迫。
好几年没谈情说爱了,我心里有足够多的话想倾诉。
我慢慢地说:我不是一个有想象力的人……我在美国的同学全都过上了那种中产生活,就是郊区独栋,大草坪,几个孩子一条狗。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喜欢那种生活。不是说我不想有大房子、孩子。我也喜欢孩子,我还希望能不上班亲手带孩子。但是我就是不能把自己安放在那种生活里。你明白吗?我没法想象我那么过日子,或者说,我想象我那么过日子的时候,不能从想象里得到激励、或者安慰什么的。所以我不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费米试探着问:就是别太千篇一律?美国中产也挺闷的。
我想了想:不是。我不怕闷。我不追求刺激,我挺安于平凡生活的。
费米: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跟你说说。
费米想了想,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我还真得思考一下才能回答:我不反对结婚。
费米:不反对,但是也不情愿喽?
明明在谈情怀,怎么扯到结婚上了?我张张嘴,没说出来话。
费米追问:你恐婚?
我笑了:我结过婚啊我恐什么婚?
费米紧追不舍:那你想不想结婚?
我:想啊,遇到对的人就结。
费米严肃地:那你怎么知道谁对谁不对呢?
我:这个……看缘分啊。
费米冷笑一声:缘分怎么看?算八字啊?
什么形势?怎么变成婚姻讨论了。姑娘还急了。算了别聊了。
我轻轻推推她:坐冷了,咱们再走走吧。
再走费米明显负气。我们俩僵硬地走着,良久,费米说:你刚才说那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不就聊聊吗。
费米:我怎么觉得你的意思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呢?
我:……你觉得我有那么多心眼儿吗?
费米:咱俩现在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刚才撩我的话我权当没听见。我跟你说,我不是随便的人。我希望大家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彼此要有诚意。你要是随便玩玩儿就算了。
我:……你这么说就没劲了,我怎么就没诚意?怎么就看出我要随便?是你提问我,我就是跟你说说我的一些想法——这不是很正常的精神沟通吗?
费米:我觉得你这些想法都是铺垫,就是逃避责任的铺垫。
我辩解不下去了,只能说:你要是这么想就算了……我本将心向明月。
费米:我要回家了!
我:那我送你到你车那儿。
我们俩人僵硬地往回走,气氛极其尴尬。
到了车位,费米说让我上车,送我回家。我说不用了,我帮你看着点,你倒出来开走吧。费米说不用我看。我说还是看看吧。我们俩就这么来回来去地“你走吧”,“你先走”……
最后我不想僵持了,就说:行。我先走了。你慢点开,注意安全。
费米:你走吧。
我迈开步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她站那儿抹眼泪呢。
这我怎么走啊,又回来,劝她:哭什么啊?怎么哭了啊?
费米只哭不说话。
我:别哭了,就跟我怎么着你了似的。
费米: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咱们俩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你就跟我说你不想结婚——你这不就等于说,你跟我不想认真吗?
我耐心地分辩:我没有那意思。我也是跟你说说心里话。你虽然不爱听,但我还不爱说呢——我跟谁说过这话啊,我跟谁说这么深呐?我要是对你没诚意,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啊?咱俩的未来怎么样,那不得共同探讨吗?
费米不说话了,哼了一声把脑袋拧向一边。
我只好拍拍她肩膀:别闹了啊。挺好一晚上……
她顺势靠在我身上:怎么好了?我就没觉得好,走半天,那么冷。
我搂着她拍她后背:好好,是我不对。
费米:就是你不对。
我:我本来设计的真挺好的。
费米:你都设计什么了?
我:饭,公园散步,聊天,我表白,你愉快地答应……
其实还有一项: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我连床单都换了。
费米:那你现在表白,我听听你要说什么。
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费米抬起脑袋盯着我,一脸娇嗔:你看你就是没诚意!
脸离的太近了。姿势全摆好了。
虽然我已经情绪全无,但也只能用一个长长的吻结束这个场面。
剩下就是各种哄姑娘高兴呗。
陪姑娘回家,自己打车回家路上,我收到微信。
麦韦:留神老腰。
岳迁:悠着点。
卫格朗:哈哈哈。
我:在哪?
岳迁发了张他们仨喝酒的照片,看样子在麦韦公司一员工开的小饭馆——我们常去。
我:师傅,去xx路。
他们仨本来就喝多了,听了我的经历笑的东倒西歪。
岳迁正色:代沟,代沟。
我:就差8岁。
岳迁: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好多姑娘身价比上市公司的年利润都高,都是公主啊。不像咱们那时候,都是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可不就是谈情怀吗,谈别的也没有啊。
我:所以现在姑娘们都谈什么?谈重大资产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