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总：而且现在圈里一窝蜂地干网剧，这个风口也就是三年，之后肯定是谁正规，谁能活。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我：有道理。

郑总：再说了，不先给年轻导演点好处，人家凭什么跟你签啊？

郑总这到底什么意思啊？东一嘴，西一嘴的，我这大脑有点犯困，跟不上了。

我：那您也得跟您那位朋友一样，把公司估值先弄上去。估值上去了，即使不挣钱，也可以按照nasdaq资本市场的第三套标准上市。

郑总：具体怎么弄？

我：还是得先融资……

郑总：那你跟我细说说应该怎么办。等会啊，我去沏壶新茶。

我一把拉住郑总：您给我点时间理理思路。改天您动步到我办公室来，咱们再碰。

太乱了，我得消化消化，今儿晚上实在说不了了……

【68】剧组里的揩油门路

回到屋里，小张竟然不在屋，亮着灯，床上扔着换下来的衣服，看卫生间也没人。不管了，我洗洗躺下了。

不由自主把郑总的意思咀嚼了一遍。

一开始我是觉得郑总这公司发展道路挺清晰的：融资-上市-发展。我觉得我搭把手就能送他一程。现在我倒不觉得了，关键就是郑总——脑子乱。意志不坚定，权衡各种因素的时候又不够果决。看他跟我说这些顾虑，潜规则也好，权力也好，年轻导演的回报也好……这都是杂音啊，跟企业发展的主流有熟么关系？！老总要是脑子乱，企业的病就没法治。

又是生动的一课，以前哪有机会见这种千奇百怪的老板。

当然，不可能人人都脑子清楚，创业企业99.7%的失败率嘛。

不过换句话说，影视圈要都是这智力水平，应该诳不了什么钱，怎么他们还诳的风生水起呢……或者郑总总改不了“故弄玄虚”的毛病？跟我这儿演呢？

以后郑总请客我真的不想来了，瞎耽误功夫。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陆续起床，吃完早午饭，就与主人告别各自回城了。

我本来想问小张昨晚干嘛去了，没好意思问，我们俩一路无话，她把车开的风驰电掣。

周一上班，例会之后，她尾随我进了办公室。

我：有事？

张：郑总的事。

我：怎么了？

张：你知道你下楼以后我跟谁聊来着？

我：还能谁？周导呗，你们俩拉拉扯扯一晚上，傻子也看的出来。

张：那你不让卫格朗理我，还不许别人理我一下？

我：我可管不了你们的事儿。快，说工作。

张：我给你讲讲我这边的情报。

小张是这么开场的：我终于闹明白郑总怎么挣钱了。

小张说：郑总是个“政策导演”没错，但是他同时还有一个身份，是某某制片厂的导演，所谓“政策电影”，也都是制片厂给的任务。他们厂里“挂着”非常多的知名演员，这些演员平时也不上班，但是每年给厂子里交钱。为什么呢？因为，如果没有一个“体制内”的身份，没有单位“选送”，他们就参加不了国内的各种奖项评比。作为对单位的回报，这些知名演员都会参加“政策电影”拍摄，也都跟郑总有着良好的关系。有的演员对外报价一部戏七八百万，到郑总这儿，可能就打个六折！所以，这是郑总第一个资源：一些虽然不是一线，但均属实力派的演员。能撑起网剧的阵容。

郑总的第二个资源是：制作。

影视剧制作分两部分，一个是前期的布景置景，服装化妆道具，剧组每天的开销；一个是后期的剪辑、特效、配色、配乐等。这两部分制作都很花钱。

张美：你知道一个剧组在横店待半年，剧组负责订盒饭的能从中挣多少钱吗？剧组司机能从中挣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订盒饭挣钱能理解，司机怎么挣钱？

张美：司机每天把油箱里的油抽走卖给加油站，第二天再用公款从加油站买回来……

我：我艹，没人管吗？

张美：这就是司机挣钱的方式，否则人家干吗跟你在横店一待待半年，天天24小时伺候你？

我：呃……难道不给开工资吗？

张美：司机、订盒饭的，都是制片的团队，但是偷油，偷的是出品方、投资人的油，不偷白不偷！

我：制片跟出品方什么关系？

张美：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团队，制片是导演的人——不是制片人啊，就是制片主任。制片主任负责伺候导演，伺候整个流程。导演是总统，制片主任就是白宫办公室主任！他们是一块儿的！出品方就是投资方，雇佣导演的，但是雇佣导演的时候，导演会带着自己的团队。导演有自己的片酬，还有制作费，导演的团队就从制作费里挣钱，等于出品方替导演给导演的团队发工资！从制片主任，到订盒饭的、到司机，全揩油！所以你明白了吗——那天他们说“香港人赚翻了”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们从制作费里挣了一大笔！

我：那出品方不管制作方吗？出个会计，监督一下预算这么难？

张美：你管的这么细，人家不给你干了，全国影视圈都这个规矩，司机和订盒饭的都这么挣钱，这就是行规。

我：怎么可能没有约束机制……

张美：偷油的钱和订盒饭的钱，人家也不独吞，也得进贡。这俩活儿都是制作队伍的肥差。

我：开眼开眼！这都周舟告诉你的？

张美：我也特开眼，所以你说，我能不强打精神，跟他又扯了俩钟头吗？

我：太敬业了！还有吗！

张美：说哪儿了？——哦，我要说的是，郑总也有团队，如果他的公司的项目，他可以用自己的制作团队，这样能控制成本——他不是想跟年轻导演合作吗？年轻导演养不起团队，必须得用公司的。所以，他的项目就能控制成本，因为他能制约自己的团队。

我：嗯~~~~~~

张美：然后他想收购一个做后期的公司，就是后期剪辑，特效，配色，配乐的那种。这样的话，他在制作这块，就全产业链了！

我：嗯~~~~~~

张美：郑总的算盘的核心就是：网剧制作本身不赔钱。他有全产业链，自己有资源，可以，内个叫什么来着……“码盘子”！然后拉投资，除权。最后片子拍成，跟视频网站谈收入分成……我觉得都可以当商学院案例了。等我回美国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是不是美国的影视公司也这么干！

我：听他们说呢。挣钱都那么容易，投资人都是傻的？

张美：国内资本过剩，你不觉得吗？

我：没有不美好的商业模式，没有不残酷的市场现实，没有不变的市场环境。

张美：把他们弄到otc上咱也能挣钱啊。

我：我看他们连otc都上不了，他们现在还在墙上挂着呐——就是一张画儿。狗掀门帘子，知道什么意思吗？

张美：不知道。

我：全凭一张嘴。

张美笑了：好吧好吧，听个热闹总行吧？

我：这态度就对了，咱们哪知道企业的真实情况，画画儿，没用。不行我得走了，今天中午月光公司要召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