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木桶挑来朱砂原石，石磙子压，石碾子碾，石磨上磨，过几遍筛子，簸箕，篇箕，木盒、木桶各种装载工具，朱砂粉由粗到细，最后产生细小的粉末，朱砂作坊开始踏上正轨。

单信老族长亲眼看到朱砂粉，不禁老泪纵横。

当听到才十四岁的张镁打算把朱砂粉卖到三贯一斤的时候，更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朱砂浸染过的河水，里面肯定含有汞，对人畜有害无益，不能在里面养鱼、养虾，种植水生植物。但不妨碍张镁的下一步计划。

炎热的午后，张镁领着塔桥村单姓的一帮半大小子，全部脱得精光，下河摸河蚌，条件是只要一年、二年的河蚌。

连续四五天，把塔桥村四周的小河沟，大池塘都进行了扫荡，得了五百多个河蚌，总共有三千多斤，都堆在单狗娃家的小院里。

参与扫荡的半大小子，每人都收到了张镁的赏赐，每人每天六文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狗娃向来对张镁是言听计从，只是五百多只河蚌堆在自家院子里，要撒水防止河蚌死了，家里一股河腥味是怎么也跑不掉，晚饭后只好来向张镁讨计策。

张镁说：“不要慌、不要忙，明天就给它揭衣裳。”

第二天早饭后，张镁来到狗娃的院子，和槐花草草打个招呼，就吩咐狗娃拿个簸箕，装了七八个河蚌，要给河蚌做手术。

槐花总算开了眼，只见张镁拿扁凿子撬开河蚌硬硬的外壳，给一只只河蚌刺入米粒大小做朱砂剩下的杂粒，说是养蚌珍珠。

这是个细活，看到张镁一会儿就忙得满头大汗，细心的槐花打来井水，给张镁洗脸。

经过一个多月的滋养，槐花也早就变了模样。

原先有些枯黄的头发开始变的有光泽，脸蛋虽然有些黑，两眼却明亮有神。抿嘴的时候，脸颊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浅浅一笑就是个大美人。

更稀奇的是身材，却该突出的地方突，该凹的地方凹，身材丰满，好似熟透的杏子，生生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魅力。

张镁和槐花、狗娃、狗剩埋头苦干了一上午，也不过每人才做了十几个河蚌。

张镁吩咐狗剩把做好的河蚌倒在门前的小河里，正巧被塔桥村的族长单信看见。

张镁前几日大张旗鼓摸河蚌，单族长是知道的，自家的孙子还赚了三十文的铜钱呢。

心里想，莫不是张镁嫌弃村子里小河里的河蚌不干净、有毒，不能吃。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找个机会，这倒是得要好好问问单狗娃。

这给河蚌穿刺，其实是个精细活，力气大了，生怕把河蚌壳子掰开了，河蚌合不拢，使的劲道小了，有时真掰不开。

中午是槐花做的饭，吃了几口，张镁说“好久没吃到死面饼子了。”吃完饭，回到隔壁院子，拿来一团老面，指导槐花怎么怎么和面，说以后就不用吃死面饼子了。

下午接着干，慢慢地就找到了一些窍门，速度也加快了。

槐花是亲眼看见面团一点点发酵的，看着一小团面团，发出来竞然有这么大，槐花笑的极其灿烂。

新做的八仙桌，狗剩、狗娃、槐花、张镁各个占据一角，认认真真的干活，不知不觉到了掌灯时分，槐花说“山长就别忙着回去了，就在这里吃一口得了。”

张镁想想也是，来来回回最起码少做三个河蚌，于是出门对着隔壁喊了一嗓子。

槐花在张镁的指导下开始做馒头，狗娃羡慕的对张镁说“小哥，你啥都懂，又会挖矿，又会养珍珠，还断文识字的。”

张镁嘻嘻一笑说“想不想学，想学我教你们。”

转过头，对端着吃食过来的槐花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女人是一个家庭，一个家族兴旺发达的源泉。你倒是要学些字，不要做睁眼瞎啊。”

说罢，出门洗手去了。

槐花想，免费教学，天下的好事全给他家占了，等张镁洗完手回来，她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当真？”张镁满不在乎的说“一天就认三个字，一年下来，就会写信了。”

饭后，还是按部就班的操作，只是槐花心里微微泛起了涟漪。

张镁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说好每天教三个字，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是和单家姐弟熟稔后，出入单家也就随意许多。

河蚌都做了手术，放归了自然生长的状态，槐花听张镁说，二年以后就可以打捞，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单家这茬养的鸡大部分都是公鸡，槐花说公鸡不下蛋，报晓的公鸡养一只也就够了，要杀了吃鸡肉，叮嘱狗娃，请师父张镁来吃午饭。

单族长听狗娃说，这河蚌养出来的珍珠能卖大价钱，不免动了心思。

槐花已经十六，是要出嫁的，如果出嫁，就把这个稀世奇珍的养殖秘密带到了婆家，这对于塔桥村可不是个好事。

只是塔桥村都是单姓人家，槐花不可能嫁给村里单姓的任何人，只能从张镁哪里想办法。

他让自己老婆出面，女人对女人，有些话自然就好开口。

狗剩回家说，族长婶子叫槐花有空就去一次，槐花把鸡用文火炖着就去了婶子家。

族长婶子见到槐花后，很热情，问了一些针线上的事情后，就拐弯抹角的问起槐花的亲事，槐花当即就羞红了脸，说自家还小，等二个弟弟再大一些，才会考虑出嫁。

婶子端来一碗水，听到槐花的辩白，笑着对槐花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婶子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槐花羞红了耳垂，低头捻着衣角。

“姑娘总是要找婆家的，难不成就这样过一辈子，你死去的爹娘都不会答应。”

看看槐花不吱声，不由叹口气说，“女人能找个知根知底的，那是前辈子修来的的福分，我看那张家小儿郎挺不错的，断文识字，秉性也好，你既然想在塔桥村看顾二个弟弟，嫁给张家儿郎不会错。”

槐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只是觉得脸上发烫，胸口呯呯乱跳。

张镁还和往常一样，进门和狗剩打个招呼，搂着狗娃的肩膀到狗娃的木工房去看他的新作。

一顿饭吃的时候各怀心思，只有张镁和狗剩吃的酣畅淋漓。

日子慢慢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腊月。

这是塔桥村整体搬迁以后的第一个节日，家家户户都住进了新房，年前也分到了朱砂矿的分红，每家都是二十贯。

小学校也放假了，中华大地就是讲究一个阖家团圆，入乡随俗的道理张镁懂。

年前，族长把单狗娃单独叫到祠堂，要他在祖宗面前发誓，不把养殖河蚌珍珠的秘密教给外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