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弃子的自救——保留底牌

开始做X项目之前，女王跟我有一次长长的谈话，用女王的话说，就是敲打敲打我，各种事情先提个醒。提醒就提醒嘛，我有本事收黑钱就有本事不让你知道。

真是初秋好天气，小露台葡萄架，两个人一杯茶一碟姜糖饼干。别人看来大概是非常温馨美好的闺蜜推心置腹吧，实际上刀光剑影，喝个茶我都噎得慌，饼干也没敢动。

女王跟我补充了她越级求升官的背景故事，我自以为已经脑补了很多情节，但实际上，我发现我还是想的太少了。三个月前阿飞非常欢乐地接受了女王的产假报备，这只是表象，实际上，阿飞也很欢乐，不过是另外一种欢乐。不管怎么说，女王当时都是他的下属，女王建立了一个马马虎虎还能用的标准化数据库，这份功劳自然不能让下属一个人吃独食。阿飞跟大boss光头报备的时候，说法就完全不一样了。

阿飞上报的版本是，数据库刚刚建立，bug满天飞，程序人手不够，起码需要半年以上的修改和维护才能够实际运行，并产生效益。而恰恰当时我为了偷懒显得自己很忙，手贱报了很多可有可无的bug上去。光头一看就相信了。阿飞的想法是，反正数据库已经搭建完毕，女王的存在已经可有可无了，不如借着产假这个机会，抛弃女王这枚棋子，自己来接受这个数据库。现在把数据库说的越烂，将来自己完善数据库的功劳就越大。数据库将来是要为广告渠道选择提供依据的，这里有多大的油水多大的操作空间谁都知道。

而从光头的角度来看，女王之前闹得动静的确是有点大。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但是外来的和尚不好管。女王远远没有阿飞听话。要把女王管住，这个维护成本是远远高于阿飞的。而数据库这种事情，难就难在建立，一旦建立起来，模范和标准确定了，剩下的就是数据的采集和对比工作，这个事情的确阿飞也能做，甚至我都能做。

所以，他们本可以达成一个共识——女王，已经是一枚弃子。

在这个共识达成的时候，我正为自己磨洋工不被发现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木鱼或许是嗅到了些许危险的气息，或许纯粹就是不喜欢这个环境离职，这些我不得而知。而女王，她在阿飞的笑容中感觉到了恶意。同样是金牛座，我和女王还是有一点点区别的。

女王虽然化学出身，但是她有特别敏锐的直觉，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士，她对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有敏锐的观察和感知，她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危险。

而我虽然文科出身，我比较依赖理性和逻辑的推断。我相信人都是趋利避祸的，我的脑子里会有一张利益关系图，我会分析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对其他人的利害影响，然后我才能判断自己处于一个怎样的时局，面对怎样的对手或是队友。

我一直以为自己这样比较高级，因为直觉总有不灵的时候，而且当你需要别人协同配合的时候，无法用“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说服别人。不过我忘记了我的大前提是“人都是理性的，都是趋利避祸的”，我才能去猜测别人根据外界的变化会采取什么应对措施，才能判断自己该怎么做。偶尔的偶尔，这个大前提也会不成立。比如对手不够聪明想得太少坑了自己，比如对手太聪明了故意迷惑我，再比如对手抱着必死的决心，穿草鞋的不怕穿皮鞋的，跟我玩个鱼死网破损人不利己。遇到这种情况，我的逻辑推理就很容易在某一环出现错误，像米诺骨牌一样，一环出错，满盘皆输。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我倾向于跟自己智商差不多的人共事。

女王当初并没有把危险告诉我，因为当时的我对她毫无用处。她果断在光头被阿飞拉拢之前先下手，以自己积累多年的人脉，以及数据库运行报告为依据，告诉光头自己的价值还有很多值得公司利用，自己不应该成为弃子。

“所以你告诉他数据库并没有那么多bug，实际上已经可以开始运行了，你可以马上做x项目，是吗？”我问女王。

女王露出一脸“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啊”的嫌弃表情，“我说数据库的bug比你上报的还要多的多的多的多。我说上头给我的任务我根本来不起，数据库一塌糊涂。”

“哦哦哦！所以……阿飞他搞不定这个？”我一脸幼（yu）稚（chun）地问。

女王点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告诉你这个吗？”女王问我。

我想我还是继续白痴好了，这个世界太复杂。

女王来不及嫌弃，说道：“我要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凶险。我和阿飞的对赌并没有结束，只是我绕过他，换了一个更大的赌注。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以前我还能罩着你，但是现在开始，你的岗位非常重要，你倒霉了，不但没人罩你，还会把我拖下水。”

我哈哈一笑，道：“不会的，你这么厉害，谁都拖不动你。”

女王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会，我会把拖着我的人直接丢到水里去。要这样，你可不能怪我。”

好好的天气，被这个狼外婆吓唬小孩子的桥段糟蹋了，我没心情喝茶，憋憋的。

“等我们熬过这段日子，我给你加薪。”

“什么时候？”我的眼睛发光了。

“我休完产假吧。”

“呵。呵。”我呷一口茶，整个背摊到藤椅中，懒懒地看着她。休完产假，还有半年，你说这么早干嘛。

女王盯着我，没有说话。我也盯着她。

“老大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好打发的人，给钱我就干活，干活我一定卖力。但是我最讨厌别人跟我画大饼。大海刚刚招我的时候，跟我说转正后七千，现在呢？他说现在你是我的主管了，他没权给我加薪。我想这事儿一码归一码，当初既然不是你给的承诺，我现在也不能找你要。这是一桩。第二桩，去年的加薪你还没给我呢。”

女王刚要说话，被我打断了。“那1000不能算啊，那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第三桩，新来的小朋友工资都比我高。现在你还要来第四桩，老大你要真心对我好就实在点。”

“新人6500？”

“对。我5000。每次看到发工资的短信，我就觉得这是对我的侮辱。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真心敬重你佩服你才待在这里的，我觉得跟你学到的，比几千块钱贵重的多。但是我现在要出的场面也多了，我一穷鬼站在那儿，跟客户不谈生意，人家聊的衣服包包化妆品哪儿好吃哪儿演出好看我一句话都插不上。我自己本来也没脸无所谓，但是给你丢脸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为啥，别的事情我都很能忍，但是一旦涉及钱，我就成了一只护食的猫。谈钱的时候，我的耐心和伪装都消失了。

“加薪期是12月，你知道的。”

“你要真想给我加，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我摇摇头，“算了，12月就12月，你1月初的预产期吧，还有三个月，你记着就好。我不喜欢新人比我高。”

女王点点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硬气地跟她谈条件，她有一点点意外。这场谈判是这个结果，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事先没有任何预期，只能说是金牛座的种族天赋意外爆发，我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和失望。

一般来说，跟老大谈判是需要准备一些筹码的，你抛出筹码试探一下，然后不断地加筹码看看老大的脸色。当时的我没有任何筹码，所以我是在以命相搏，如果你不答应，我想这家公司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本来还可以吃外快，女王的一番话明显是敲打我，不许我吃隐性收入。如果这点好处都没有，我实在受不了看到实习生的薪水都比我高的情景，每天上班一定都跟吃苍蝇一样恶心。

有些事情，不能忍就是不能忍，哪怕那天点点跟我这么一顿鞭辟入里的分析，告诉我现在不适合辞职，也不能把我这个本来很理性的人拉倒理性的轨道上来。

后来12月的时候，女王说到做到，给我加了1500，我终于跟实习生一样薪水了（一点也不高兴好吗？）。公司规定一次一般加1000，女王还费了不少脑筋，算是给我破格加钱。

让大家失望了，因为这次加薪经历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没有任何智商情商的体现，只是我不高兴了。如果一定要分析出个道道的话，就是我在女王最需要人的时候，在她江山未定天下不稳的时候，在她需要我清清白白做事而我开始收小黑钱的时候，我爆发了一下下，时机很好，就这样。女王貌似并没有因此对我起了杀心或是秋后算账，我觉得主要是因为我就算6500也是价廉物美经济适用。

继续说X项目，这个项目中，女王的角色是市场部的负责人，那必然还有一个做产品的负责人——项目总监。如之前说的夹喇嘛的喇嘛头那样，阿飞，陆先生，托尼这种都是做项目总监的。女王这边斗得惊天动力的时候，项目总监们也在各显神通。阿飞自知实力不够，怕老来翻船没有出手，托尼对自己的小项目非常乐在其中也不出手。但是公司这样的总监大大小小起码有二十个，神仙斗法各种精彩，有几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有几个玩过火伤到自己的，还有几个无辜围观被误伤的，由于不属于楼主主营业务，就不一一概述了。

光头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导致内损严重，因为公司里面当时并没有十分大咖可以承担这个项目并足以服众的人物。阿飞不管找了谁来接手，都会让剩下几个颇为受伤，还有可能导致新项目成立后其他人的不配合。于是，空降兵又出现了。

咦？广告公司高富帅ABC总监空降，画风有点变化，要往总裁文方向走了么？

楼主奸笑中，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