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狂殴点点后的一个周一，一切恢复照常。点点和小江还在疯狂赶工的道路上狂奔，我继续心照不宣的等着女王对我的一轮又一轮虐。女王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王如初恋。

女王供应商的事儿还没完结。我写着都累，这一仗实在是拖得太久。长话短说，今天一定写完。

由于女王出面谈判，把价格下压了5%，所以上头迫于压力，也不得不把供应商选择权全盘交给女王处理。就在她拿到这个权利后的两周，就随便找个由头把供应商全部都换了。我们动用了沐川在前东家的眼线，才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王那个5%根本不是谈判谈来的。她和乙方商议付款细节的时候，要求95%从原账户拨款，另外5%走现金，理由是做账需要，方便公司内部转移定价避税。这个是会计上的一个概念（继续仰慕女王，做头儿做到这个地步，原来真的什么都要懂一点），就是说我们项目所在的总公司，赚的比较少，税率就比较低，而我们有个分公司赚的比较多，税率就比较高。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阶梯计税，最好能让子公司的一部分利润划拨到母公司上，扣较低的税。

而我们的乙方是个小公司，老总求之不得，这样能少报5%的营收，也省了税。双方共赢。而这种涉及财务的事情，彼此都有把柄，大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不提及就不提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于是明面上，看上去就是女王给我们省钱了。其实那5%，女王自己掏的。

果然够狠！

我们那个项目当时处于投放期收尾阶段，一天也就5千块广告费，女王每天要自己割肉250块，当然不能坚持很久，在掏了15天，也就是3750块前后，她拿到了广告商的选择权，更换了所有广告商。

大海当然知道这事儿，不过他自己比女王更黑，自然不敢挑事儿让公司去查。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明天我们聊天轻松的吧，年会怎么样哈哈，我喜欢，群魔乱舞。来我们聊聊怎么对付酒局~

18.狡兔死走狗烹

总结一下第三场战役的概要，简言之，就是女王作为空降兵扳倒大海为首的资深派，最终女王以复杂的组合拳，在各种自损自残的前提下，胜出。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对战双方，其实这两方都是被人做枪杆子，他们背后各有势力。女王背后，是坚持优化供应商，坚持做大数据模型，统一全公司供应商购买行为的公司高层；而大海背后，是希望坚守既得利益，维护现有供应商交易以及维持相关灰色收入的公司资深派中层。

这是一场高层和中层的对决，参照明朝小皇PK仕官阶层，你会发现其实有时，高层不见得有力量。力量太集中，则自己忙得嗝屁儿，而且权利集中会加大决策风险，脑袋一拍，什么点子都出来了。力量太分散，则地方割据，制肘中央，不听话不好管理。高层非常有必要在中层实力割据之前做好集权的准备。

这还是一场空降兵和资深派的对决。空降者往往代表着新鲜力量，尤其是外资空降兵，能给公司带来更为先进、更为国际化的生产经验，而资深派是早年创业时期进入公司的，根深叶茂，权利多人脉广，但是草创期公司开不出什么好价钱，招的员工基本素质也往往较低。有点像开国皇帝灭权臣，杯酒释兵权是理想状态，杯酒做不到，那么就只能用女王这样的空降兵肉搏了。

总而言之，高层很满意，空降兵胜出。

而我在这场战役中被女王两次KO，拿了一个处分，升了一点工资。其实我宁可不要钱，也不想要那个处分，当众检讨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

第三仗打完，我们的标准化数据库也基本写完，进入了测试阶段。当时是一个小小的空档期，年初，业务淡季，正月里做什么都没精神。

年前太忙了导致我们年会都没有开，于是在二月中，早已过期变质的年会开始了。这一年的年会在QingRen节，小道消息是说因为大boss想QingRen节偷腥，故意找了这么个挨千刀的日子，这样就有理由说“对不起亲爱的，公司年会我走不开了。”

由于同事普遍比较年轻，公司工作压力又大，单身人士远远大于有主的，所以一群幸灾乐祸的人就非常开心地支持boss这个不人道的决定。

和其他人的敷衍塞责态度不同，女王对年会非常重视，重视到让我觉得“你这也太闲了吧”的程度。每个人发了500块的服装补贴，要求晚礼服登场，头面整齐。虽然五百块也买不了啥晚礼服，横竖有钱发总是好的，打不了回去翻衣柜，把学生会里做迎宾的行头换上，我是不会花年终奖去买这种一年只能穿一次的衣服的。

女王扫了扫我们一眼，大概也觉得这批外挂咧没办法带出门，就打了个电话给新的供应商，那家供应商有个业务是做礼服周转的，女王便直接开口了。

挂了电话，女王道：“都过来都过来，拍个照，一个个来。”

我们每个人就那么挫挫地被拍了图。

“周爷现在一定挂了电话在骂娘，”女王笑道，“乙方真是惨，大事小事什么事都要操心，这合同外的事情也一口一个是，一点不敢马虎。”

果然没过多久，乙方呼啦啦来了一车人，每人大包小包的，开始给我们试装。

其他人犹可，小江穿上阿玛尼的西装，瞬间成了——怎么说呢，非常有玄斌在金三顺里面的风范，个子高，有胸有腿的，脸又那么冷，简直完美。

点点倒是很文艺小清新范儿。

我当时第一次觉得衣服卖几万块都是有道理的。我被挑了一件红得血丝呼啦的长裙，10公分高跟鞋一穿，顿时一览众山小。

照着身高，我应该和小江配。不过女王看了两眼觉得小江更鲜肉，非常果断得要求跟小江配对。

旁边的沐川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我招呼他过来：“你也来试试啊。待会儿晚上我们市场部要让他们闪瞎眼。”

沐川真准备站起来，女王道：“待会，你不用走秀了。”

女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数据库差不多做完了，我看你做的不错。只是，我们将来不会有这么大的原始代码上的工作量了。我不知道大海当时找你来是什么想法，但是我这里，现在工作都完成了，真的不需要你。”

我和木鱼很惊讶。沐川倒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年终奖工资一分不少你的。这三个月里，你想来上班就来上班，不想来就不用来，工资奖金还是不少你的。”女王小心翼翼调整礼服的腰带，连脸都没有面向沐川。

沐川笑的很轻松，道：“三个月够了，你们玩的开心。”便起身离去。

他是我第一个亲眼见到离职的同事。他因为大海被设计应聘到这里，没想到到了以后不到三个月，大海就风光不再，然后他被女王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卷包走人。

在和我一起工作的日子里，他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总是勤勤恳恳工作，一点点修bug，也半夜加班，也双休日过来留守。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那么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