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公司大致分为三大派系，一个是清北领衔的名校派；一个是大海之类的资深派；另一个是留学生组成的海归派。此外，还有一个正在形成中的派系，就是请专业猎头公司去竞争对手挖人挖过来的空降派。

名校派清高自傲看不起别人的智商，老员工派凭着人脉和经验资历也有一种“我打过的副本比你进过的房间还多”的硬朗，海归派则觉得你们都是土鳖，其他人又觉得你海龟不过是钱多人傻。另外海龟里面常青藤看不起普通学校的，普通学校的看不起野鸡大学的。美归看不起欧归，欧归看不起澳归，澳看不起日归，日归中还分有没有文部省奖学金的差别。现在隐隐绰绰的空降派还分A公司来的空降兵，和B公司来的空降兵，往往又兼着或名校或资深或海龟的背景，其错综复杂，非一言可足道。

题归正传。现在是名校派小江策反资深派的开场。

“昨天晚上他半夜把我叫醒，说让我做把红色的那个主banner改成shi黄的，我当时就想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扣不下来。”阿花道。阿花是设计，但是明显他跟策划很熟。

“我做了三个版本，喷绘都作出来了，丫跟我说要把‘美味’改成‘绝味’。靠，还说我乱写。老子当时就把邮件截图出来糊他一脸。”

“还是你聪明，他给我的修改意见都是嘴巴说的，非说我做错了。以后要整个录音笔才行了。”

一个“一句话拍死赵大海”的游戏击鼓传花一般，大家都说了，然后看着我。

我去，关我p事，我连打酱油的资历都没有啊。

有些职场废人说过一个废人法则，比如永远不要说同事的坏话，否则迟早会被当事人知道。但问题是当所有人都在踩一脚的时候，你还把脚高贵地悬在上面，那么那些踩脚的人就会觉得受到了威胁：你没有踩下去，那你会不会出卖我？

以 现在的局面，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就相当于戴了一个“我会当叛徒”的光环。别人当着我的面说了上司的坏话，相当于彼此交了把柄。每个人都知道对方说了坏话， 那么每个人都有把柄，从而形成一种“默契平衡”，当人人把刀家道对方脖子上的时候，反而能保证彼此的安全。而我作为投诚这个圈子的一员，现在已经得到了别人 的把柄，若不把自己的把柄叫出去，这种平衡就被破坏了。

当时众人的目光射向我，我觉得自己就像是逼上梁山的林冲，必须做点什么来交投名状表一表忠心。但是平心而论，我现在还不确定小江是否靠谱，不知道是否往沟里带。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策反老大，于情于理我都觉得不太合适。

况且做老大的人，光有业务能力是没用的，以小江的脾气和现在的位置，难说有什么胜算。可是作为一个实习生的我，还能说什么呢？

“别说了，我才惨呢。早上收到一封27条狗屁不通的修改意见的邮件，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路。”我说道。

众人的缓和下来，继续各种骂，闹哄哄吃东西。

阿花走过来拣了一块油腻腻的烤串儿，倒了一杯酒，悄悄在我耳边说道：“他才不会半夜写邮件呢，你骗鬼啊”说完使了个眼色，婷婷袅袅地走了。

幸好光线暗，我努力组合了一下表情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

的确，我没有收到邮件，大海给我的修改意见是在办公室现场说的，大概只有8条，虽然每一条都非常恶心。但现在只有这样说，有朝一日或许今天的话传出去的时候，才不会给我招来麻烦，大海也不会主动把自己带入成被我骂的那个人。

可是，小花为什么，为什么跟我说这句话呢？他没有戳穿我，那神色似乎是在说：“我们是一起的。”

难道所谓的“主banner改成shi黄的”也是假的？

亦或是“美味”改成“绝味”？

亦或是……我决定先不要想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目前为止，我们几个人似乎是一个同盟。但是小花和我似乎又在同盟之中结成了另一个新的更为牢固的同盟。共有几个这样的同盟，到底谁是自己人，谁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肘子说“王老吉PK加多宝，和其正消失了。360PK金山，卡巴斯基消失了。可口PK百事，非常可乐消失了。苹果PK三星，诺基亚消失了。冈本PK杜蕾斯，杰士邦消失了。”老大和老二pk的时候，火花四溅，生存空间骤减，作为小啰啰，万分小心才是。我可以帮着老大挖坑，但我必须自己找条绳子偷偷爬上来。

灯光下，我似乎看到小花也拽着绳子偷偷爬上来了。看看吃喝中的同事们，我默默想：这些人谁是有绳子，谁又是没绳子的呢？

“下周我会把话都跟他说清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诸位只需要看戏就行。”小江道，“大家不能这么下去，活得太憋屈！”众人纷纷应和。

”要是真的之需要大家看戏的话，就不会今天这场鸿门宴了。“我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唱了很多阿信的歌，豪气云天。我唱得很hi，喉咙都快哑了，男人高音带不上去的时候全靠我带上去。不知是几点，我感觉到自己手机震动了，是大海的消息：

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来加班。

4.可做恶人，不可留恶名

我看看醉醺醺骂娘的那几位，都没有收到消息，抑或是收到了消息也听不到来电音，便悄悄扯扯小花的衣角，说：“我被烟味儿熏得难受，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哈。”

小花跟我使了个眼色，摆摆手，突然一弯腰，手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往洗手间走去。半根烟功夫，门开了，却不见人。我低头一看，半截身子在地上呢。小花跟蛇一样缠着门蜿蜒上来，眼圈儿都红了。

小江从麦克风里说道：“你醉了，没用就别喝酒。”

“你小看我，我好得很，来，咱俩吹个喇叭！”小花说这话的时候，已然从门廊逶迤到沙发上，正拿个手鼓支着脑袋。

“老大，小花醉了，趁他还能走，让我送他回去吧，刚好顺路。”我说。

“我没醉，你懂个屁！”小花迷着眼，打起手鼓来。

“算算算，趁他还走得动，你们先回去吧。免得你那小男朋友回头又恼了。”

“我没有男朋友！”我反驳道。?“他说的我男朋友。”小花戳戳自己的脑袋，一边说一边退着走了出去，“要不是为了他，我还真舍不得走，哼哼哼。“

出了KTV大门，已是夜凉如水。我顿时觉得清风拂面，清醒不少。门口停着一溜儿十几辆出租车。小花给了我一个特别绅士的开门，“请！”

我坐好整了整衣服头发，忍不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我先送你回家。”小花道。

“你没事吧？要不要先打电话给你朋友来接？”我说，小心翼翼避开了“男朋友”的“男”字。

“去XXX。到了先别打表。“小花对师傅说，说完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红红的脸儿一身的酒气，呼吸也平缓起来，甚至还能听到微弱地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