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短会后，我接着开始培训实习生：“开会说事之前，先给大家讲个欧洲有名的历史典故。在中世纪的欧洲，基督教会势力雄厚，在各国都拥有1/3土地，居民收入1/10上交教会。文学艺术、哲学法律等都为神学服务。每人从生到死皆受教会管控，开除教籍则失去一切社会地位。由于诸侯割据，王权衰弱，从而教皇成了各国国王共同的太上皇，神权高于王权。教皇配称太阳，皇帝只是月亮。”

小黄迫不及待插了一句：“开头好听！”

“德意志帝国亨利国王与教皇格里高利争权夺利，亨利想要更多独立，教皇则想加强控制，在双方矛盾不可调和后，亨利首先发难，宣布废掉格里，而格里则召开基督教大会，宣布开除亨利教籍！天下顿时震动，德国境内各大诸侯纷纷兴兵造反，由于战局不利，亨利国王只得被迫妥协。1077年，他身穿破衣，冒严寒骑着一头毛驴，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前往罗马向教皇忏悔。到了卡诺莎行宫后，教皇紧闭大门。当时大雪纷纷，但为了皇位，亨利不得不屈膝脱帽，忍辱跪在城堡前的雪地上。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教皇这才宽恕他。亨利国王恢复教籍保住帝位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南争北战一统德国。随后他发兵攻打罗马，格里高利弃城而逃，最后客死他乡。”……

我昨晚就在想，如果明天讲个什么越王勾践和吴王夫差的故事，估计下面的人都得跑光。好，咱们就讲一个亨利国王卡诺莎之行的历史故事，换汤不换药，这是欧洲版的越王勾践，对所有人都有启发吧，果然，故事讲完，会场上一片安静。

我赶紧趁热打铁：“大家前期找工作不顺，那是因为没经验等客观原因造成的，谁都有被打击的时候，但这并不屈辱，也不代表以后发展前景。连亨利国王都能委曲求全下跪，那么大家到 A集团做3个月见习生，也不算受啥委屈。我想，以大家现有水平很难直入A集团，毕竟集团名声在外，那我们不如采用‘以迂为直’，间接加盟进来，虽然辛苦，但总比没盼头好。这点希望同事们理解。开工前再提醒一句，大家要把工作心态调整好，有一个很好的发展平台摆在面前，干得好就有机会留在企划部，何乐而不为？当然，不愿留下的现在走人也不晚，企划部从来不强留任何人。”

拿故事结合现实给人家洗脑，是咱的专长之一。众人听完都默默点点头。

“老大，你这故事说得跟评书似的，好听！能再讲一个不？”小黄又开始想出风了。

“滚！”我冲小黄吼了一嗓子。对付这个家伙，所谓的打一巴掌揉三揉，根本不好使，对他，打就打了呗，千万别给啥好脸。果然，小黄见我面若冰霜，马上闭嘴不敢言语了。

“好，下面分配任务，答对搜图题的小张和小钱，你们负责搜图，提醒一句，尽量搜集国外设计。大家想，姚明再有天赋，也是跟美国师傅们学到的真本事；东郭先生即使玩滥竽充数的把戏，那也是给国王吹凑不？怎么也是混在皇家乐队里面。我们包装设计起点一定要高，跟国际设计大师队伍呆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差多少。一会儿你们跟着辉主管走，他会详细讲解搜图方法。阿伟和小江，你们两个负责市调工作，一会儿跟黄主管走，他将教你们如何做好市调。你们四个人每周把数据和图片整理好后，立刻发给杨柳。小杨，部门就留你一个人，你拿着张总批示，先到财务部领取5000块备用金，明天我再给你8000块，你负责购买所有竞品、图书和光盘，记得开发票啊，晚上再把光盘里的图片COPY出来。大家提起精神好好干， 这8000块是老子的私房钱，干不好可就打了水漂，都听明白了吗？”

在我的部门，秘书除了打杂外，还得学photoshop、PPT等电脑软件，果然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张总之所以不批给我一万五，我私下有想法，一个是他对企划部包装设计水准还吃不准，二个是要控制费用。集团稽查总部对各个分公司每笔费用的申报与运用，年底都有审核，超标过多，是要上报老板和总裁，严重者会通报批评。估计张总在审批咱费用时，谨慎了一些。

关于个人为集团垫款，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其实在A集团屡见不鲜，到后来我才知道。由于部门申请费用的审批流程所耗时间不短，有一批想做实事的同事，怕耽误不起时间，所以就自作主张，先自己垫款把事情做了，事后再申报，有的人能拿回全部费用，有的只能拿回一部分，还有的就算白垫了。

为了在比稿赛上摘得头牌，必要投入是先决条件，为获胜而出点血，值得。因为把事情做透我心里才踏实，不就是半个月薪水嘛，老子豁出去了！真要能获胜，这钱还能白出？说什么张老大也得还给咱！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个伟大的壮举呢，以为自己有多么大公无私呢。其实，这种行为在国内很多大集团里算是稀松平常的破事。

至于首轮有六人过关，最后却只留下四人，淘汰两人是被我提出的一个新问题搞趴下了。

第二轮还是单独面试，我假装若无其事问：“假设你和另外一人是大学同学，刚大学刚毕业，你是陪你同学来面试，结果机缘巧合，你被录取而同学落榜，回去后你该如何向你同学解释这事儿呢？”

只有阿伟解释最棒：“雨总，您曾说过，我们有市调和搜图两项工作，我回去就实说了呗，他面试搜图，而我面试的是市调，工种不同，结果自然有可能不同。可能我运气好些罢了。”听完回答，有点出人意料，靠，这家伙比我滑头！今后跟小黄有得一拼！真想看看这两人掐起来是啥样，好叫人期待呀……

其他人虽然回答一般，但都说要好好鼓励落榜同学，至少心底里还有善良一面。而被淘汰两人，答案有道德缺陷，大意是我就是挺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考官选择了我，关键是都没说鼓励同学这回事。可见此二人自我为中心的心思很重，没有团队精神，不可留。

紧说慢说，会议还是开到了中午。看饭点到了，我挥挥手，喊说句：“自由讨论先到这里，小黄，你带几个新人先去食堂吃饭。”

A集团每个分公司都有员工食堂，属于非盈利性质的工厂福利，饭菜质量不错。工人和普通职员在大厅吃，高管则有小食堂伺候。有时候我跟手下人在大厅吃，有时去小食堂，并不固定。在公司吃饭，也是工作一部分，因为跟谁吃饭，有不同目的。如果想和部门的人继续说事，或者要赶任务，就和大家一起打饭吃，边吃边讨论。如果想和各位领导拉拉关系，打探点集团消息，就去小食堂。

印象中，A集团餐桌文化，绝对独树一帜！那真叫人终生难忘呀。十几个高管或中层干部挤在一桌上，谈天说地，好不热闹。但光有热闹并不新鲜，关键是说话有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