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加答疑会前，Tony拉着胡云龙在一个小会议室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各个厂商的价格和折扣，经过分析再三，Tony把MBI的折扣数字定在了93% off，以此倒推比普惠去年在移通的平均成交价低了超过20%，胡云龙看着心里也是一动，基于这个价格去投湖北的标，那肯定会低于普惠过往的成交价30%以上了，这样就能打散那条曾经的利益链了。

未经公司允许，不得向客户提供任何价格和折扣参考——胡云龙在文件底部又特意加上了这样一行注解。

Tony看了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暗示客户折扣需要他们提出来才行。”

“噢，会不会太明显了啊。”

“王芸生这个老狐狸又不傻，U盘都送过去了，多写句话再点明点呗，没啥。”

“呵呵，也是。”Tony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价格没问题吧。”胡云龙问道。

“放心，肯定能批。”Tony拍了拍胡云龙的肩膀。

“你说如果王芸生要的更低呢？”胡云龙自言自语着。

“那也还好，反正我们就死守这个折扣不动了。“Tony应了这个答案。

“张雷那边也没问题吧？”胡云龙转头看着Tony。

Tony没有出声，算是默许了这个答案。

存好文件，再一次确认文件没有任何个人标识的痕迹，Tony亲手把U盘盖上盖子，放到了胡云龙电脑包的深处，然后盯着胡云龙嘱咐到：“看你的了，千万别出错。“

自己给美国的邮件是不是促使Dennis决定的这个价格呢？胡云龙已经不想知道了，反正他不批，Tony是肯定不敢放这个折扣出来的。现在这个折扣，已经让自己觉的还不错了。

答疑会上，胡云龙心不在焉的和大家一起与客户交流着，一边观察着移通集采小组的每个人的反映。

这个U盘不能放错地方，如果被普惠的死党捡了去，那工作就白做了。Tony和自己讨论的结果就是应该放在一个刚刚来的年轻人边上，最好是个男的，鲁莽一点的，捡到后会拿出来邀功的那种，才不至于被某个人悄悄的消化掉了。

桌子上杂乱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和文档，Tony也在组织各个部门的人和客户交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希望能给胡云龙一点空间和时间。

干这个事情，胡云龙倒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只不过以前是在现场偷偷复制U盘，现在要反过来而已，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

很快，交流就接近尾声，胡云龙也发现了目标，就是在客户交流队伍的最尾端，有一个看上去刚刚毕业的小伙子。他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虽然很年轻，但是脸上总有着一种不屑的表情，和MBI的人交流起来很是不客气，总想找点毛病。

胡云龙心里明白就是他了，也就给了Tony一个眼神，也同样获得了他的默许。

“你们供货的周期证明文件上三十天到底是工作日还是自然日？”这个小伙子嚷嚷到，这正好给了胡云龙一个机会。

他手脚利索的在资料堆里挑出了供货周期证明文件，这边把U盘塞在手掌心中，手盖着按在了桌面上，证明文件也顺着盖在了手掌上。

“这个是我们证明文件的英文原文，是三十个自然日，自下单之日开始计算……“胡云龙一边说一边把资料推向了这个小伙子，U盘也跟着在资料底下被推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Tony看到了胡云龙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完成了工作，就加快了整个交流的过程。胡云龙也放心的和大家沟通起来，再也不向U盘那里多看一眼。

“好吧，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交流小组的组长示意大家分别收拾手上的文档，准备结束本次交流。

“呦，这个U盘是谁的？“MBI的小黄在收拾文档的时候，偏偏看见了压在文档下的U盘，因为U盘靠近谈判桌子的另一边，他也就停了下来，示意着对面。

胡云龙装作没看见，故作没听见的站起来穿着自己的西服，心里祈祷着小黄千万别拿起来，后悔自己当初推过去的力量小了点。

正在他心脏邦邦猛跳的时候，移通的那个小伙子站了起来，心不在焉的拿了过去：“肯定是我们人的，我看一眼。“

他通过电脑把U盘一打开，胡云龙就知道他肯定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特意写着的MBI集采价格机密、普惠集采价格机密、NUS集采价格机密等字眼。小伙子看着看着瞪大了眼睛，有点愣在那里，抬头看了看对面的MBI人员，这边包括小黄，大家都在分别收拾自己的东西。

“哦，没事，没事。是我们自己人的，丢在了这里。“小伙子一把把U盘攥在了手里，脸上浮出了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小黄不解的看了他几眼，也没说什么，掉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看到这里，胡云龙的心这才稳定下来，忙不动声色，头也不回的和Tony离开了交流会议室。

在回公司的汽车上，胡云龙脑海里浮现着那个小伙子拿着U盘向李军邀功的样子，然后李军把U盘交给王芸生……这个老狐狸会怎么办呢？

新一轮降价在所难免；可是U盘里还有对应的普惠和其他厂商的折扣,这个估计肯定也让谈判小组很头疼，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同样对待U盘里的所有厂商；那个小伙子手里的文件肯定会飞速的传遍整个移通集采谈判小组，甚至是整个移通总部……

其实自己不必要关心那么多，只要集采的价格签的低于普惠以前和湖北的成交价20%以上，湖北和普惠肯定就会有内讧了，自己投标的价格再低于30%以上，这个游戏就有玩下去的可能了……

自己到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做了一个木马放进了敌人的肚子里，胡云龙想着想着就放心的在车上的睡着了。

小节 价格谈判

第二天上午，MBI 公司就接到了移通总部发来的通知，下午各个厂商到总部，准备开始新的一轮价格谈判。

会议室里，大家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胡聊着，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于凯不希望降价，那去了客户那里也等于是被骂，所以都没啥心情。胡云龙和Tony凑到会议室的角落里，两个人都认为无论如何U盘肯定会起作用的，所以下午就等着客户唱戏好了。张雷也简单的叮嘱了几句，就让Tony带队领着大家向移通总部而去。

一进会议室的门口，胡云龙就看见了王芸生超级阴沉的脸，阴沉的让每个人都感觉到屋子里阵阵的寒风。

“王总好，李总好。”Tony坐下前，小心翼翼的向两个老总问好。

“如果你们MBI没有什么更好的价格，可以出去了。”王芸生阴沉的脸，死盯着Tony说道。这句话等于是暗指了MBI不降价的传真。

“嗯，这个，我也希望能和公司争取一下更好的价格……”Tony话里有话的暗示着王芸生。

“所有公司就你们MBI一次又一次的这个降不了、那个降不了，来谈判又说要和公司申请，你们来谈判的人到底能不能做主。”这次李军就先发威了。

“这个MBI的价格审批流程可能是所有公司里最复杂的，也希望你们能理解。”Tony继续低声的说道。

“听说了。可是事情也是人办的，既然移通能搞全国集采，你们也应该为了移通集团的工作，做出相应的调整。”王芸生站起来，背起手，围着会议室开始踱起步来。

大家眼神都望着王芸生，个个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又会出什么招数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谈判，先是生理折磨，后是心理折磨，每个人都不敢再他面前有所动作了，生怕又招来一通苦难。

“总部针对这次集采是有预算的，你们以前的报价都超出了预算，所以原本决定不再给你们MBI报价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王芸生咳了一声，回头扫视了一下全场，又转过来面对着MBI的人说：“经过我们的讨论，我们决定给所有厂商一个参考价格，给所有人最后一次报价机会，为了体现公平竞争的原则，还是把你们算在了里面。但是你们的报价务必低于此次的参考价格。你们也不用到处打听其他竞争对手的价格，不低于此价格，我保证你们不会在总部的集采清单中。”王芸生说完后，又坐回了座位，用几乎看不见的瞳孔扫视了一下全场。

胡云龙听到这里，不由的暗自长出一口气，客户终于提出了自己的价格要求，有了这个价格要求，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公司申请价格了。他头略微偏了偏，看到了Tony也在微微的望向自己。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个价格要求估计会低于U盘里折扣，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对于Tony来说，无论如何他算是看到了这次谈判的曙光，给出U盘里的价格，对于移通总部和MBI都不是个意外；对于胡云龙来说，只要客户要求的价格低于U盘里的价格，普惠的销售就需要向湖北的客户解释既往这么几年来的价格差距，分赃自来都是不均的，只要彼此间产生不信任就好办了，湖北的客户也有需要向内部解释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