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手哆嗦着从地上捡起了标书，递给了身边的人；胡云龙龙也忙三步两步的跟在了刘森的后面，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那一刻，他只是知道这个谈判小组所有人的生理和心理已经统统被完全摧毁了。

Dennis走到酒店的大门口，和罗兴邦及张雷耳语几句，就自己离开了。

罗兴邦和张雷通知大家先回公司，等开会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胡云龙一坐上出租车，就感觉浑身已经找不到半点支撑的力量，只能迷迷糊糊的靠在车门上，看着天安门广场的国旗徐徐向身后飘去，心里盼着这事赶快结束吧，管它多少折扣呢，反正不是自己兜里的钱，还是保命最重要。

回到公司，胡云龙找了个会议室，把门反锁，趴在桌子上，手机放在耳边，抓紧一切时间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的运转。

迷迷糊糊中，王芸生的逻辑却在他大脑里渐渐清晰起来。

先打垮生理，然后再彻底摧毁心理，再上战场，大家肯定都是老老实实的了。在这种毫无决定权的谈判背景下，的确是个聪明办法。而且这些肯定也是做秀给集团总部看，相比口战来说，这些工作更可被记录、对比和考量。现在就剩下结果了，如果不出意外，罗兴邦他们肯定会放价格出来，也不知道Dennis怎么看这种事情……

叮叮，电话的铃声的进入了他的听觉神经，被这次谈判折腾一圈以后，胡云龙彻底的理解了时间的相对论，身体所有的反应机能全部下降到最底点，真的想赶快结束这一切，找个桑拿好好的休息休息。

是刘森的电话，胡云龙连抽自己耳光，假装清醒的动力都没有了。

“喂～“

“你睡觉呢!在哪里呢？”

“我在一个会议室里，太困了，坚持不住了。”

“下来，到咖啡馆聊聊，给你醒一醒。”刘森把胡云龙叫到了楼下的星巴克。

“下一步怎么办啊？“胡云龙喝了几大口咖啡，感觉清醒了许多。

“应该是降价了，没什么办法，就是降多少的问题。“刘森的语气表明对当前的情况也无能为力。

“Dennis怎么看这事啊。”胡云龙最关心这个问题了。

“他认为ISU的客户策略还是有些问题，明摆着被客户玩了，还能说什么？”

那倒还好了，胡云龙心里暗想。虽然客户关系主要是ISU Team的工作，可是移通集团这个客户难做是有了名的，MBI已经很多年在它上面连续丢单了，谁都不是超人，半年就能改变过来局面。

王芸生这样做，有助于帮助自己在公司内部要价格支持……

“但是，于凯非常不满意，认为张雷的客户工作不到位，不同意降价。”刘森的话打断了胡云龙的胡思乱想。

“他凭什么不同意啊，从来也不见客户的人。客户成心搞厂商，我不相信普惠不被王芸生骂出去，他肯定是这么搞所有人的，就希望降价。”

“于凯的逻辑是如果被客户骂就降价，那客户一直骂呢，我们一直降？我们的降价要有逻辑和证据。“

“呦，老大就是老大，说的有道理啊。如果客户一直骂呢？”胡云龙听的有点哭笑不得。这位老大看样子是想彻底牺牲移通这个客户，清洗一下手下的队伍。无论什么原因，哪有这种客户关系下，拦着不让降价的道理呢。

经过这小半年的工作，胡云龙也看出了眉目，这妨碍自己赢单的最大阻力不是在客户，而是在内部，这政治斗争害死人啊。

“刘总，咱们抛开所有表象不谈。你说于凯这拦着不让降价的需求是什么？”胡云龙也真的被搞急了，只能可刘森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刘森摆了摆手，示意胡云龙有些话题不要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讲，各种各样的人太多了，难免被听了去。

“那他们下一步想怎么办呢？”胡云龙环顾四周，太多的人在周围，自己也只好压低了声音。

“他们会找关系去和移通的董事长见个面，谈一谈，张雷最近正在安排这个事情。所以，你最近可以先休息休息，恢复一下身体。”

“都这个时候了，谈有什么用呢，客户明摆着就是要降价给国资委看么。”

“他们想在关系层面努力努力，也是好事。”

“他们的脸值多少钱？就移通这关系，还不趁这机会靠价格战打破原有的利益链，还想凭关系，以为自己是超人啊。“

“小胡，怎么给你累成愤青了，你不能假定他们没关系。“

“关系硬的在厂商待着干嘛，被这个管，被那个查的。自己开公司，把共产党的钱都揣自己兜里好不好。所有牛整天都在天上飞，地上谁干活呢。”胡云龙一想到这么拖下去的结果，可能又是被客户疲劳战术，就气的不打一处来。

“好了，叫你出来，也是让你清楚一下形势，别发牢骚了，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休息吧。”刘森安慰了几句胡云龙，就忙着开其他的会议去了。

胡云龙自己一个人坐在星巴克又给张雷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因为于凯希望他能安排见移通集团的董事长，所以和客户的谈判暂停。他也不好问什么，这种事情很敏感，只好稀里糊涂的挂了电话。自己想来想去什么都不如身体重要，直接回到家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足足睡了两天，胡云龙才彻底缓了过来，期间接了不少电话，可是公司却没人打电话过来，他自己也落个清闲，不去招惹是非，晃荡到樊东那里，看看能不能解决掉X型号机器销售报告的问题。

“哎呦，小胡好久不见到你了，集采谈的怎么样了？稍等，我接个电话。“胡云龙走进樊东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左一个右一个的接电话。

“你先忙，我不着急。“胡云龙自顾自的沏了杯茶，在那里等樊东接完电话。

“小老弟，最近这打电话让我帮忙的人太多了，都是要帮忙给点X型号机器销售记录的。“

“那不挺好，有真单子么？“

“哪有真单子，第一个月刚开始，都是承诺给客户报方案上去，离成交还早着呢。“

“承诺没用啊，别到时候不给了。“

“没关系，反正这是按月来的，骗了我下个月就没有了。“

“那你们多少钱出？“

“成本加上15%的利润，只卖到最终用户手里，不给渠道。“

“那不是太贵了，和高端一个价了，哪个客户买啊“

“自己揉成本去呗，我就管不着了。“

“你怎么控制这个报告呢？”胡云龙对这个最感兴趣。

“全国销售如果有人提出要给MBI某人虚报业绩，就要跟上相对应的项目，要提供详细信息的，和项目的进展进度。对了，哪天你给我们培训一下MBI的SSL系统，很多销售反映不懂你们的SSL，沟通起来有问题。”

“这可以找渠道帮忙啊。”培训代理商应该都是渠道部门的事情。

“负责我们的渠道销售没打过单子，哪能讲的清楚，还是你小范围给讲讲好了，都是自己人，不会散出去的。”

“好吧，找个时间吧。集采的方案里，已经尽可能的放X型号的机器进去了，我的报告你就帮帮忙吧，不垫底就行，这个汇总你自己看就好了。”胡云龙把集采里有关X型号的方案汇总了一下，发给了樊东，供他参考。

“你们集采进行的怎么样啊？“樊东看了看汇总表，存了起来。

“别提了，被客户给玩了，把Dennis都给耍了。我觉得他们是碰巧了，玩了把Dennis，不知道很多人怕他怕的要死。“胡云龙把故事简单说了一遍。

“难说，也可能是提前打探好了的，现在的客户越来越精了，小心点别把自己陷进去。“樊东这个老江湖，雷踩的多了，对什么都持怀疑态度。

没说几句，樊东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又是一个要X型号机器报告的，胡云龙见状也赶忙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