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MBI的一行人点头答应着。

“MBI尤其要努力，你们在移通的市场份额非常低，这是集团给了你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更好的为集团IT化建设服务，你们一定要把握住。“

“是、是。“Tony继续点头答应着。

“这次呢，集团决定特别给你们机会，可以有机会替换其他厂商的平台。所以，请你们根据各个省份的需求，重新报上一份配置和报价，包含全中国所有省份的新平台或者替换方案，重新报价。“

王芸生的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了屋内每个人的心头上，胡云龙也不禁心头咯噔一下。

这份只包括了MBI目标省份的报价和配置已经让整个团队忙了整整一周，这么一改就要把全国二十三个省，五个自治区，四个直辖市，六百六十一个市，一千八百多个网点，三千多个终端，有新购的，有硬件，有软件，有存储，有服务，有升级……全部重新报一遍。

胡云龙还没计算完工作量，王芸生又发话了。

“此次招标时间紧急，明天上午十点请准时交到招标小组，迟到者按废标处理，价格报错者，所有产品按最低报价处理。小李，你把所有省份的要求重新再发一次给他们。你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的机会，给出最好的方案和价格，不要让集团失望。“

明天上午十点！！！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大家都明白这个工作量有多大，一晚上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Tony算是经历过大场面，没有慌乱，整理了一下领带：“王总，时间来不及，做不完啊。”

王芸生咳了一下，看了眼李军。

“如果迟到按废标处理，这是集采的规矩。知道大家很辛苦，加班不要出错。“李军补了这句话，还特别的清了清嗓子。

胡云龙看了看李处身边的秘书，看到她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预感，这谈判肯定没有简单的盯着秘书、偷U盘这么容易了，但是说不定对移通湖北的项目也是个好事。

MBI一行人离开了会议室，普惠跟着走了进去。

“Tony，这王总到底是搞的什么啊？我们根本不可能替换其他竞争对手的产品啊，他到底是负责什么的，懂不懂啊？”

“他可是老狐狸，当年专门负责商工银行所有的采购谈判。盖大楼啊，买设备啊，他都管。他也没什么文化，就是谈判列害，所以移通总部请他出山，负责这次的项目谈判。我也很少能在大谈判上碰到他。这回移通真是来真的了，所以让他把关来了。李总还是年轻啊，看样子也希望让他带带。”

“穿那么破的衣服，装呢吧。”

“他的位置一年过得钱上百亿，他要是嘴略微松一松，就是几个亿啊，多少厂商想搞定他啊。可是目前为止没听说哪个搞定了。你看他那样子，也没办法，就得低调些。他的衣服听说十年都是这身。”

“采购处的头啊，这么装也太过了。靠，你知道他这是玩什么呢么？这不是胡来么？”

“不知道，辛苦你了兄弟。帮帮忙吧，”

“MBI负责商工银行有二十几个销售，看了十几年，没有搞定他的么？”

“被搞定，就不是采购处的头了。再说IT这是小钱，价格还透明。你想盖个大楼多少钱，里面多少猫腻啊。我们这点项目算什么。”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XX年X月X+1日凌晨二点

酒店大堂登记处挤着的几乎都是和移通谈判的各个厂商的销售代表。看样子，很多人都被命令重新准备方案了。外企的圈子其实也很小，大家都跳来跳去的，又都负责一个客户很多年，彼此都很熟悉。

大家都彼此打着招呼，笑着说：“兄弟们，同病相怜啊。”

大家彼此寒暄着，可是都知道不能透露一点集采信息，虽然知道王总可能和他们说的同样要改方案的话，可是谁知道呢？这时候还是少开口的好，宁肯被一个老王头耍了。

MBI一行人疯狂的拼凑最新方案和价格，一夜无眠。

XX年X月X+1日上午十点

进入会议室的时候，胡云龙几乎一头碰到了玻璃门上，身体不比念书的时候了，现在熬一夜会难受很久。他环顾了一下其他人，大家都彼此彼此，个个脸色蜡黄，只有刚刚毕业的小黄看上去还算比较正常。

Tony把大家熬了一夜做好的报价交给了李军，在临交上去的时候，他还查看了最后一遍，如果报价出错那会是不可想象的。

王芸生已经坐在了会议室的主位上，咪着眼睛看了看MBI的一行销售，手一摆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工程师。

“大家好，我们经过一夜的讨论，决定将本次项目部分省份的方案修改如下……”移通的技术负责人根本就没有正视大家惊讶的眼神，拿出了一套全新的系统方案。

王芸生一边听一边把MBI的方案拿到谈判秘书的手里，同时大声强调说：“请各位在中午一点前，交出最新方案，不能出错。出错，我方有权利选择任何一个有利于我们的价格方案。不能迟到，迟到者，废标。散会。”

胡云龙看到秘书手里拿着一行人熬夜做好的报价，根本就没有打开的意思，就意识到这是明摆着的要开始打体力战了。

消耗谈判对手的体力，击败他们的生理和心理，特别是大脑的逻辑思维，这是谈判的致命武器。

很多谈判技巧的书上说什么舌战群儒、三寸不烂之舌等等技巧，这些都是基于对方生理正常的前提下来讨论的。

胡云龙参加过几次苦熬的战役就知道体力绝对是谈判的第一要素。没有了良好的体力，大脑一片混乱，谈什么技巧都是废话。

他曾经为了坚持到谈判的最后，多次以上厕所的名义出去偷偷休息，饿了，买个肯德基汉堡，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狼吞虎咽的消灭掉；困了，在马桶盖上小睡一会，最后还要装作体力不止的样子回去继续坚持。

为了自己和部门的利益，这个方法还不能告诉同事，只能鱼目混珠的与大家一起战斗。他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连续参加六个大标的谈判，熬倒了一拨又一拨，终于把所有的项目都坚持了下来，当时每个人都惊讶他的体力，却不知马桶上的汉堡包比什么都香。

王芸生上来一亮招，让胡云龙暗自佩服，不愧是谈判之神，根本不浪费时间，直奔对方死穴而来。不过他也暗自叫苦，看样子又要在卫生间吃汉堡了。

“他妈的中午一点，不是成心不让吃饭么？小胡，老王头真是下黑手了。”Tony出了会议室，一改斯文作风，开始骂起了粗口。

“是啊，最可怕的是这刚刚开始。”胡云龙也自言自语道。

两个人眼神互相对视一下，心里都明白，战争才刚刚开始。

看着普惠的人也东倒西歪的进入了会议室，胡云龙心想，这场战争至少还是公平的。

XX年X月X+1日中午一点

“经过招标小组审查，上一版你们公司的XX软件服务费少计算了一个省份的license。根据招标规定，XX软件的平均折扣降低0.5个百分点。“

MBI的人刚刚坐稳，李军就公布了对上一版报价的审查结果，看样子他们还有一些人在后台负责计算各个厂商的价格。

小黄坐不住了，马上打开电脑检查自己的报价，因为他是负责XX软件的产品销售。检查了一阵后，他略微慌张的抬起头给了Tony一个肯定的眼神，是报错了。

大家都理解的没有说什么，因为这个时间段内做出接近上千个单位的报价，出错几乎是必然现象，何况他一个刚刚工作不久的，还好没什么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