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憋不住,这团在体内发酵了近两年的臭屁,不痛快地施放,哪会轻松?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心底没有所谓的亲情留恋,也没有对弱势群体的怜悯,良心仁慈一时被自我臌胀的占有欲吞噬,以牙还牙,用他的惨败陪葬我的得意。徘徊在猎物周围,眼晴里射出恶毒凶狠的贪婪,正义还是邪恶,谁说了算?
商场上,在生死存亡的最后搏杀时,没有妇人之仁,所谓的君子道德之类的迂腐斯文,都他妈的见鬼去吧。这里,只有不见红的血腥和冷暴力,成与败,悬系在分分钟钟的顽抗中,蕴藏在谋略里。
我私下分别宴请工厂里的两位高层管理人员,一条龙服务,将话向他俩挑明,我马上要收购公司,希望他们留用,工资在原来基础加三成,年终有分红,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一个星期后向秦奋斗提交辞职报告。
其中一位技术总监原本是我招进来的,这小子机灵,会来事,很爽快地应承。另一个老陈稳重点,吞吞吐吐地说回去考考虑一下。我不管他是否愿意,无论他如何作为,都是我布的棋子。如果他伺主忠诚,向秦斗通风报信,那更中我的圈套,借他的嘴巴,说出我的话,并且,以秦斗的重重疑心,是必会怀疑公司内部是否还有其它的内奸。乱,从心开始,从内部滋生蔓延。搅混那塘水,鱼儿便跳跃起来。动摇其军心,让员工人心惶惶,即所谓攻心上,先搞好舆论宣传。点起烧的第一把火。
我拨通两位股东的电话,谎称秦斗近期会将其个人股份全部转让,没有点明转让方是我,给他俩放了一个大烟幕弹。故意假惺惺地提醒,他向你们私人的借款,还是尽快地催收哟,虽说当时我主持和见证了,时过境迁,以后可别怪我没提前吭声。
不用我教,两位债主接下来,便会心急火燎去骚扰秦斗。他们会想,一旦这厮卷款遁形,玩起失踪,上哪儿讨?何况,秦斗还有一个病秧秧的妻管严的老婆,向一个垂危的女人逼账,如何开得了口呢?
虚虚实实,兵不厌诈,诡道也。借外力包围和敲打对手,表面上沉寂,却如火山的熔浆,在岩石下翻滚。
然后,我给在家含颐弄孙的老爷子去了电话,将经营的困厄详细地诉说,取得了他的谅解。老爷子纵横商场几十年,没有说赞成,也没说反对,他能说什么呢?两个都是自已的崽,他不可能偏袒任何一方,在他看淡浮华的一双睿智眼里,这种优胜劣汰的竟争必然会发生,他早习以为常,但未料到,会在亲兄弟之间引爆,他在为小儿子忧心,以后该咋办?活路,没有一技之长,打工年纪大了,没人要,人人称羡的采购经理位置弄丢了,钱也抛撒完了,现在还背上个瘫子,小孙子屙屎把尿,又当爸,还当妈,还要伺候那个不通鼻的老婆,药罐子,生计的钱从哪找?辛苦的支起个厂,和股东们掰不清,连这个泥饭碗都保不住,唉,命苦。
老爷子哽咽不语,一滴浊泪静静地淌出,酸楚痛心,惆怅无奈。让他唯一欣慰的,工厂保下来了,旗号没变,还是老秦家的种。
来的,终究会来。喜也好,悲也罢,是水年华,会冲淡欢乐和伤痛,圆溜溜的鹅卵石,是沉淀下来的无奈和忍受。能孵化出生命的卵,只被一层脆弱的薄壳包裹,包裹着那一团希望。想要翱翔凤鸣于九天,先得盘桓在草枝的雀巢里。
令70岁的老爷子伤感,这是我的不孝,心底矛盾,内疚,反思,这样的窝里斗有啥意义?放他一马?
转念一想,今朝我不出手,以后也会有别人惦记,与其事后让他败得更惨,还不如我提前取代,挽回这种颓势。市侩点讲,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让人想起一则历史,项羽捉住了刘邦的老爹,要胁邦主投诚,这位混混出生的老季说,烹饪老爹时,不妨分一勺汤给他。当商战上的诡谲遇到亲情的调和,一切都变味了,难以下喉。
迫不得已,我打出亲情牌,本不想让亲人们渗和,但有些事,既然由不得我支配,那我不如先明智地汇报,争取理解,让反对的杂音降到最低,避免腹部受到干扰,那我还有什么值得担忧呢?
从里到外,我都精心布局,以上不过是开胃的小菜,想要鱼儿上钩,还需要诱饵,我会为秦斗准备一桌怎样的盛宴呢?
鸿门宴,有酒,还得有剑!长袖善舞的,不是虞姬,而是落荒而逃的刘亭长。一场暴风骤雨即将袭来。战场上,没有完全的赢家,只有遍地哀鸿和灰烬,幸运的生还者。既然无法回避,那就冲吧!
20121028
“为何到处造谣?公司你管我管,不都一样?“秦斗一脸愠色质问,厌恶别人插手他的地盘,当公司成了他下的蛋,精心呵护。
“你不是常说退股吗?”我将他军,把他诓人的戏言当真话,故意戏谑。谁都不会拱手禅让,何况秦斗将公司当成了提款机,亏损了,挂在公司帐上,赚了钱,装糊涂。这等好事,傻子都向往。
“你这样做,股东都反感,公司能撑多久?”我平静地说,不想激化矛盾。
“厂租水电费拖欠了近二十来万吧,工人两个月工资没发,差供应商的货款大约有几十万,这些,你拿什么来应付?我替你分忧来!”我对公司的债务已打听过,直指秦斗的软肋。
“外面还有大量的未收款,我不怕!”秦斗硬气地说。
“一时半会能收得回来?我开个条件,你可保留部分股份,我调动流动资金来周转,管理权我收回,你可拒绝这个建议,但你要清醒,每个月,你太太吃药,小孩的奶粉钱,这些都是不能耽误的!你的回报,会比你赖在这儿多。”我不必讲废话,他的窘迫,我了如指掌。
“要是我不同意呢?”秦斗盘算着,只要等加工款回笼,他就喘过这口气,并没意识到濒临悬崖没有退路了,只能接受我伸出的橄榄枝。
“你好好想想,一周后,工厂会停机罢工,你想干下去,也没戏!”我冷蔑地说。
要收拾一匹犟驴,只有将它逼到无路可逃,才会乖乖就范。秦斗脸色阴灰,嘴角抽搐几下,他这次体会到一种被围困的严峻,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糯米团,在冷酷地逼迫其俯首听命,失策,真后悔,当初为何要和这家伙合资,这家伙的奸诈阴鸷,估量低了,在我最困难虚弱的时刻,一记重拳便撂倒,还亲哥,下此狠招,真是狗屎。我在前面奋力打拚,亲哥却在后方坐收现成。不能让他得逞!
“想想再说!”秦斗蔫蔫地,象失水的茄子,不会就此罢休,老子辛苦一场,替你们作嫁衣,有钱就大噻,想反天?想得美,当开厂是小儿们过家家,闹着玩,鹿死谁手,揭盅早着呢!
他会发起什么绝地反攻?
******孤注一掷*********
20121029
秦斗如小媳妇警惕拘谨,为钱所困忧,他何曾不想扬眉吐气,挺直腰板做人,囊中羞涩,一天到晚,如同行走在钢丝绳上。他怕接听那些催款的电话,故意将手机设为静音,到期的帐单塞满抽屉,索命般刺眼,他连信封都没拆开。好不容易回笼的加工款,总是不够不分配,无形的压力,如春蚕啃噬着桑叶,心里只剩下麻木的经络。不是不想及时还帐,实在是没有,现金是如此的珍贵,那些能拖欠一下的,只有再向后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