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心肠好，他做采购赚了那么多钱，比你还富有，还用你瞎操心？”翠花不屑的说。

“坐吃山空，小弟职高毕业，在当下大学本科生满天飞的贬值年代，他算没学历，不足挂齿，岁数再一大，还想找家新公司做采购总监，完全是痴心妄想。老婆成天闷在家里，万一他家中有什么变故，还不是过来向我求援，我们就兄弟俩，我不帮他，谁帮他？”

“再说，我多少在大学混过，做了这么久的业务，如果工厂实在撑不下去了，我重头再来，去应聘个业务员，仓管之类的普工，手到擒来，易于反掌。凤莲虽说学过两年日语，我估计还是个半桶水，离做翻译的水平差一大截，否则也不会成天闲着，四肢具全，谁会好逸恶劳呢？”

“还不如，我将吉祥的生意转交给小弟，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他提前参与这块生意，以防患未然，再说，你给工厂投了20万，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我仔细地向她分析得失厉害，知恩图报，善莫大焉。

“你就忘了，她以前是怎样对你的？她这人，缠不起的！”翠花不依不饶，对凤莲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有一次我好心好义介绍生意给小弟，请海南的客户上他家坐客，凤莲摆出女主人的架子来，斜挑秀眉，杏眼圆瞪，小嘴瘪起，靠在大门口，讨嫌地说：‘你为什么又来了？’

因为有朋友在场，对这种不知好歹的恶劣态度，我憋着一肚子怒火没有发作，心底愤懑反感：老子是来找我亲弟弟的，关你屁事。何况还是有正经事儿。同时，为她的不清白而惊叹，真是个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作为男人，还是当哥的，事后也没太计较，只是将它当作笑料讲给太太听，没料到翠花当作丑闻牢记在心。

女人之间会有攀比，徒生嫉妒。记性还特别好，鸡毛蒜皮的磨擦和拌嘴的事，都会铭记在心，不时地拎出来晒一下。何况是妯娌之间，小心眼，相互家长里短，说三道四，那真叫一个晕呀。

“你还不知道吧，她有次对我说，你老公很花心，在外面滚，乱七八糟的，你还要这种男人？不如和他离婚算了！”翠花怨恨地说：“劝和不劝分的，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她竟然劝我和你分手，这是什么话嘛，我老公，我不清楚他的为人，还需你来指指点点，教育我？自已不照照镜子，什么德性。我老公在外面再坏，关你什么事？”翠花还是蛮有原则性的，能泾渭分明地替自已的老公说话，撑面子，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充分信任，不为外面的闲言碎语，谣传蛊惑，旗帜鲜明地拥护中央。

我欣喜地点点头：“她这样搞分裂是不对的，你做得对，不过这些家庭琐事，大家都马虎一些吧。这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交给阿斗我很放心，如果他老婆不会做，可以请人，他只需要管帐就行了。”

“你尽帮他，当年他一个人在东北干不下去，提着个胶袋千里迢迢地投奔你，你给他找了几份工作，现在这份采购的事，也是你替他求人安排的，如今他发财了，从未见他表现一下，孤寒的狠！我们将吉祥的业务交给他，一样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先将这话撂在这儿，不信，以后走着噍。”翠花以一名职业女性的感觉来判断。她说得是事实，但这与我帮助小弟有什么冲突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小弟也帮过我，你不记不得了，那次我在湖南某县落进黑白两道做的笼子里，被当作嫖客的嫌疑犯关在收容所，向昆明的阿亮电话求助，请求他借几千元作通融费不成，平时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没一个动作，还不是小弟寄去3000元，我才免于牢狱之灾。人家对我的好，要时刻记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吧？”我明知故问，对翠花忆苦思甜。

“要不是小弟凑钱过来，我那能及时赶回来？那时你已怀孕10个月，当我从湖南蓬头垢面逃窜回来，过了两三天，赶上你分娩，亲眼见证我们的儿子出生，这不是个奇迹吗？儿子硬是呆在他娘胎里，要等老豆平安归来才愿呱呱堕地.那时我囊中如洗,给接生婆的500元红包,还不是向小弟借的?这都是兄弟情,患难与共.如今,我们将吉祥的生意送给他做,何必斤斤计较呢?做人,要大度.”我语带哽咽,动情地说.

往事重提,翠花也陷入沉思.良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谁没有一个困难的日子,当求告无门,孤立无援时,多么渴望有人来鼓励和拯救.当苦难捱过去,我们是否就将曾经的眼泪,屈辱,那些关怀和爱心淡忘和遗弃?

一席话,我拨动心中封存已久的柔软的记忆,能付出,施予,也是福.

***********窝里斗***********

我将吉祥公司在珠江三角洲的总经销业务移交给小弟，他叫来老婆姐姐的小孩过来。二十才出头的毛糙小伙，没有血色的脸上刻意地留着几根乳臭未干的胡须，嫩葱总喜欢扮成熟，老藕就偏好装嫩，人之常情。刚子脸上清瘦，点缀着几粒闪着油光的青春痘，和凤莲模样有点神似，弱不禁风的麻杆身材，对人的态度如同川剧中的变脸的戏子，忽而热，忽而冷。在小弟面前奴颜婢膝，唯唯诺诺，在他自认为无权无势的下等人面前，拿腔作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爷。

还好，在我面前，他装着比较温顺，这得益于我训斥了他几次,这条变色龙明白,面前的这只刺猥还是敬而远之为妙.因为是小弟娘家的人,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只要他能将生意做好就行.

刚子人特机灵,会看人眼色来事,对待有利益关系的客户,会曲意恭唯.虽然有口无心的虚情假意,这点小弟非常肯定,对小弟毕恭毕敬,非常听话好使唤,小弟每个月给他开2千元的工资,其它费用全包.

在小弟的指挥下,吉祥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半年时间过去了,每个月净利润都有几万,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为当初没有看错人而沾沾自喜.

我和翠花全力以赴身在工厂方面,有时加班缺人手,两人轮流地和员工们一起通宵地干活,一天只睡4个小时,白天还照常忙前跑后,废寝忘食劳作.开过工厂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事无具细,在企业草创之时,都需亲自挂帅拍板,每天神经紧蹦,殚精竭虑,如机器上的一只齿轮,被动地往复机械地旋转.

记得有一次,中午陪着几位客户参观,然后宴请他们,喝了半斤白酒.晚上又来一波老朋友,拜托他们帮忙介绍点订单,大家又上餐馆把酒言欢,几圈白酒啤酒下来,已经不知东南西北,再加上疲惫不堪,半夜心悸,头痛脑裂,心脏急蹙怦怦乱跳,人坐卧不安,有种频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撑不下去,一个人摸黑痛苦地挪到医院打点滴,才算捡回一条小命.

工厂每天大量的开支;订单没有,着急;订单来了,担忧货期,品质,也着急;客户拖欠货款,着急;工人每个月的工资需提前筹备,着急…..千头万绪,无形的,有形的压力,全部积压在心头,如同裹在漆黑的空气中,让人窒息.为了心中的一点希望,渴望做大做强而奋斗,而在蹰躇前行的征途,摸索着,没有人会指点我们的出路在何方,这样坚持跋涉下去是否会有光明的前景,还是茫茫无期的沼泽.所有这一切,最后,就是一个人来承担,每天一觉醒来,必须直面这样让人忐忐不安的生活.内忧外患,这是一种能令人崩溃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