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怕穷，不会算计便完蛋，这便是所谓的运筹帷幄吧。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有些问题，只有在事情发展过程中，才会暴露。做事，摸着石头过河,才不至于溺水和摔得一蹶不振.

我叫华仔开着公司的货车过来.华仔是我高中同学,属那种除了不共妻之外可以共产的铁杆哥们,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10多年后,他费尽周折,打听到我在南方创业,便过来会合,他先在煤气管道谋了一个公差.后来,我将他忽悠过我公司来做助手.人生得有点老成持重,背微驼,稀疏的头发很诗意地向一边倒,戴着一幅眼镜,对人很爽快,颇有湖北人的机灵和小聪明,话音带着浓重的老家洪湖的口音.

我和胡总先进办公室和余总打声招呼,具体跟单的叫阿娇,是位轻声细语的女同胞.她安排外事宜.

好家伙,成兴一次就发6套模具,三吨料,不愧大手笔.胡总笑逐颜开,挽起袖子就抗起50斤的料包向车上搬.他的确能吃苦耐劳,也没什么老板架子,粗壮的胳膊青筋直暴,如同做健美的肌肉男.我一见人家亲自上阵,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吃力地抱着原料,吭吭地喘着长气,表现一下.

那套大模具,足有一吨重,三个汉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移上车.望着胡总大汗淋漓,白衣的衬衫湿透了,我从内心里,油然而生对他的佩服,难怪能从一名打工仔做到公司的老板,真他娘的能出蛮力地实干.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虽然他在我面前说话,总有一种居高临下,很拽的样子.与这种人合作接单,不会使太多的坏心眼.

我和胡总约定,三套模具搁在日兴生产,各方负责自已的质量,配套的服务由我方提供,双方独立核算,有什么情况,再及时沟通.

按这样操作下去,事情应该会一帆风顺.各得其所,三方共赢,我心底美滋滋地想.因为成兴公司保证过,他们每天会派品管人员巡视把关,模具有故障,也会安排技术人员过来维修.根本不用我们操心.

一切,如同在做场好梦,美妙而难以想象.我立即召集管理人员,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一天24小时,机器声隆隆,员工按部就班地开工.而成兴公司,每天都会用一辆面包车,载着品管过来检验,及时提出他的整改意见.

我们每天清早就送一车货过去,然后拉一车原料回来.大家开心地忙着,累得开心.成功,似乎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

20天过去了,新情况发生了,这让我丝丝地感觉到不安,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心头.原来,肥肉里面还隐藏着硬刺,稍有不慎,便让人如哽在喉不得安逸.到底是什么棘手的事情,让我骑虎难下呢?

加工的产品是打印耗材，其中有一个细条的。从机器中出来是笔直的，成兴的品管要求，档板中间有点弧型的弯曲。

我要对方做到，他一口咬定，通过调机，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要不，就请我们取出产品，用手掰弯它。

这样做，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弯成多少度数？把握不准。华仔建议，叫他们做个制具过来，让产品定型。但对方摇头。

我们的员工按其品管教的方式去做，那家伙装模作装，斜觑着眼晴瞄几下，没有异议。那我们就照样生产。

另一个产品，产品脱模困难，如果喷脱模剂，产品上会有残留，影响装配时粘胶水。如果不这样处理，容易顶白或者让产品缩水。这显然是模具有问题，在他们厂长过来研究之后，最后采取折中的方法，稍微缩水的产品，对方也收货，但是我们的生产时间会延长。

当然，生产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无可厚非，即时解决就行了。但是，让我吃愤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我们将塑料档板送货时，成兴公司抽查了几条，仓库拒绝收货。要退货我们自检，将所谓没有弯曲的不良品挑出来。

我据理力争，你们品管天天守在我们的车间，并没有吭声呀,为何突然变卦呢?而这批产品,我们已经生产了5万条,全部打包装好了.那个鸟品管为何视而不见?

我越想其中一定有诈.再接合另一个产品,生产时也故障频繁.成兴公司有这么多注塑机,为何还要外发加工呢?

几个可能,赶货期,省成本,而另一个让我复略的,这几个产品都很麻烦,不便于加工.如果不是这样,肥肉,对方会拱手让给我们吃?

那我就不明白,明知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为何不发点简单的,容易加工的产品,让我们支援配合呢?如果本着真诚长期合作的宗旨,按理说,是会这样做的.

但是,现在不是这样的.这些疑团困扰着我.而阿娇每天不下10个电话地催货.阿志找余总商量也毫无结果.

这让我非常为难.一方面是堆积如山的成品,被对方判决需要返工,但我根本无法返工.一条档板,弯曲多少才算合格呢?10度?13度?18度?我用什么工具去做呢?单凭双手弯一下就行了?而实际上,我们也是照章办事的.

另一边厢,对方要我们天天送货.我面临两难的选择:做还是不做?

做下去,浪费原料,水电,人工,制造出对方所谓的不良品,对方拒收.不做,我已经投放的20多天,基本上报销.

我和阿志协商此事,他推唐:“你是老总,你说了算吧!”

最后,我决定:为不影响对方的,模具全部退回给成兴,加工款我另想办法追讨.

华仔笑我太傻:“反正不和它合作了，先将模具扣押在这里，叫成兴结了加工款再说。否则没有把柄捏着，被动了。”

我何曾没这样想过。但这样做太绝了一点。其一，无论双方合作与否，按订单，对方是60天结款，现在没到时间，我们没充分理由扣模具。其二，毕竟这单生意是阿志介绍的，要给他一点面子，万一找不加工款，可以请他调解。另外，我将余料暂时不退回，如果双方翻脸，就将余料卖掉，冲抵加工款，虽然有点损失，但不至于颗粒无收，亏得一塌胡涂。

我的退让按说合情合理。但是成兴得寸进尺，余总竟然还有脸过来，强行要拉走余料。我断然拒绝：“先将这批不良品处理了，我再退料！”

恰恰就在我方的事端才萌芽发酵，日天那边也出事故了。并且和我这边同出一辙，不过是换了版本而已。胡总也真急得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是什么让这位老江湖折戈沙场呢？

日天公司加工的一款产品，不能正常生产，成兴公司派人过去指导几次，依旧没有多大改善。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做。当胡总将1万只订单数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完成，以为能歇一口气。送货给成兴，得到却是这样的回复：“这个货不能数，已经误了货期！”

我们从中协调，成兴还是固执己见，不肯让步，给的理由：“产品的设计已更改，这批货只能当废品。”

胡总一听肺都快气炸，改了设计，为何不提前通知呢？叫老子不明就里制造完，来这一出。我们为何延迟交货，还不是模具结构不合理，影响了进度，成兴公司不是不知道。现在就装蒜，岂有此理！

他还是低声下气地向阿娇解释，恳请对方通融。对方一概冷漠地拒收。双方陷入僵局。显然，明明是良品，要当作废品收货，不仅加工费没有，还要倒贴对方的原料钱。这让精打细算的胡总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