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送到这就行了!"她哀怨地低声说.她进去,我站在外面,楼道间的灯,如荧火虫明灭地闪烁.
那间房门,在寂静的夜里,吱呀地打开,又闷闷地关上.她的那扇门,对我关上了,我知道,她本不属于我.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头昏脑涨,辗转反侧,不知不觉天就亮了.这样也好.我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来去没有牵挂,还是昨天的青春少年,沽酒买醉,来去洒脱如浮云.
已到11月,这个冬天来得特别寒冷.可以是习惯广东的炎热天气,骤然间觉得寒气袭人,难以适应.先到附近的服装店买来削价的棉衣御寒,以前一直穿在脚上的尼龙袜,这时如同薄纸一样不管用,脚下如同浸在冰箱里冰冻得没有知觉,只好到超市买来厚厚的棉袜,每条腿上套上两只,似乎才有点暖意.干冷的空气中,时不时吹起刺骨的北方,呜呜地,路边的树木都在颤栗,路人都蜷缩在臃肿的棉褛和羽绒服里,裹着密实的围巾里,跺着脚,撮着手,哈着长长的白气,皱着眉艰难地行走.
我对这样的寒流没有准备,晚上盖着新买的毛毯,还是冻得直哆嗦,因为床铺上只有张夏天垫的草席,没办法,穿着毛衣和保暖秋裤将就一下吧.冷风不停从窗缝隙间挤进来,深更半夜,屋外的风呼啸着,将那光突突的树枝吹得东倒西歪.昏黄的路灯给人暖和的色调,一只叫春的猫,嗷嗷如婴儿哭泣般在啼唤,更让人烦躁不安和恐怖.
我回顾在湖南的生意进展,让我稍许安宁,但下一步要如何做?是请一个人在这里长期驻守,我在珠海那边遥控一下?还是我直接在珠海发货过来,每隔1~2个月来这边巡视一趟?这两种方法各有其利弊,但有一点,我必须回广东大本营,不可能将主要的精力花在这儿,因为前期的市场网络已经拓展建立起来了,剩下的日常工作比较简单:送货和收款,请一位员工来跟进就可高枕无忧,万事大吉.
第二天,当我拉开窗帘,室外是银装素裹,好一幅北国万里雪飘的风光,房顶上长起来厚绒绒的洁白毯子,电线下,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淩,晶莹剔透,那些脱去绿装的树木,被雕凿成玉树琼枝,楼下的卖唱片的小店里,反复地大分贝地播放着[[XX年的第一场雪]],音量宏大,震耳欲聋,唱得恰好应了这个时景.
雪花在空中轻盈地飘舞,我到街边闲逛,望着火车站广场大包小包的旅客,我思乡的情绪又被拨弄起来,我羡慕他们,可以回家,那急匆匆的身影,我几时也能加入进去呢?但是,我的家在哪儿?生我养我的故土,我都背井离乡,负笈读书,离开10多年了,记忆和往事是朦胧的.现在安居乐业的南方,除了片砖只瓦的栖身之所,好象与它没有太多的牵连.
用唯心的话讲,家,安在心底,便是家了.心里有家,便有家,难怪我能四海为家!心在哪跳动,家在那安定.要能做到这点,我佛慈悲,我都可以立地成佛了,一笑.
“喂,现在厦门那边的总代理销售竟争对手的产品,还仿冒我们的畅销产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去福建料理一下市场,费用我这边全部承担.”厂家的姚总心急火燎地来电,我略微考虑下,姚总和我关系不错,对我也挺关照的,虽然平时有点坷坷碰碰,但那只限于意识形态的争执,何况,我能做这些地方的承包商,也多亏他鼎力支持,我们得感恩人家呀,现今他管辖的地区有难,人家求告上门来,岂能见死不救?
可是,湖南这边怎么办?我一个人,跨省进行操作,战线太长,会有诸多不便,这个问题也迟早需要解决.此时已近年关,如果将长沙的人事货物安排一下,我暂时到厦门那边呆几天,应该问题不大,还有一点,就是我要深层次计划的,今后,我的生意迟早要向全国进军,不可能只偏安在一省几市,借此机会,多走几个省份也未曾不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不同,市场,消费习惯,人们的喜好都有细微的或较大的不同.从这几个方面分析,我决定再披上盔甲,出征厦门.
“那我什么时候去呢?”我问道,言下之意,是留点时间,我将湖南的事情处理妥贴.因为要到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收拾烂摊子,作为个人,需有点思想准备,内心也得酝酿一下.
“可能不行呀,兄弟,那边太急了,以前承包的人,小胜,做得太出格了,他将销售款不打回总公司,还用来与人合伙投资开加工厂,仿冒我们生产一模二样的产品,利用现有的营销网络销售,这不是唱对台戏吗?将他喂养大了,羽翅结实后,就翻脸不认人,还来撤我们的墙角,市场形势十万火急呀,否则,不对万不得已,也不会请你出马!”
“有这么严重?我对小胜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能介绍一下?”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今晚就坐车到厦门,明天与强哥在厦门会面,他会详细给你说明的.”
真可谓兵贵神速,从姚总来电话,到我打点行李出发,不到2个小时,这和作战有何区别?
我能不能放心大胆地离开长沙,让它正常的营作呢?答案是:百分之百,OK!我比较喜欢魏征对唐太宗老爷们说的话:“要拱手而治.”,意思是说,治国平天下,如能做到袖着手旁观,就能将国和家冶理得有条不紊,那才是高人,胜人一筹!当然,魏兄有没这样说过,无从考证,但挂在他大名下的这个段子,实在是发人深省.运用到经商方面,何曾无用呢?
如果全国上下的市场,峰烟四起,各路诸侯豪杰,忙于当消防队员去灭火,这样的公司经营状况,可想而知,这样的老板不得神经衰弱失眠,也得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湘水寒兮冬风起,壮士别兮上征程,自古功名路上寻,老来闲扫堂前雪.”
如果形容一名有点斗志的人,这首仿冒低劣的诗,可以作为缩影来概括这类人的勃勃雄心.
我在福建,将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呢?做了才知道!我将要踏进一个充满新旧势力对抗和矛盾的雷区?还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桃花源?到了才知道!
坐上长途卧车,背上只装有几件换洗衣裳的休闲包,一路昏沉沉颠簸,中途在一个路边的餐馆门前的大敞地停车,被人象吆喝牲口般,大声地喊叫起来:“下车了!吃饭。”我睁大惺忪地睡眼望外一瞧,外面黑漆漆的,前后左右都没街铺,只有这家矗立在荒郊野地的店子里灯火通明,该不会到了打家劫舍的梁山泊好汉的酒店?以前,曾听说有些地段的江湖不太平静,个别的人比较彪悍,时不时闹腾“贩猪仔”或逼人高消费的花边新闻.心底难免犯迷糊.
全车的人呼啦啦鱼贯下车,前呼后拥直奔洗水间,迅速占领坑位,然后急忙忙围坐在圆桌前.我第一次坐这种长途跋涉的车,从未见这种架式,很是莫名其妙,发楞了一会,这些人不掏钱就有吃喝,店员们对我们也不吆喝招呼一声,眼睁睁望着这伙人将盘中餐消灭得干干净净,我的肚子也饿了,学着别人的样子端起碗,闷声不响低头扒饭,向着荤菜旁若无人地发起强攻,两名司机被笑逐颜开的女服务员迎进包间,他们居然和店子的人这样熟稔,那我也就心安理得地咀嚼起我嘴里的那块肥肉,反复地嚼啊嚼,嘴角的油都忍不住溢出来,可见我的吃相有多可耻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