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太原失陷,宋钦宗并没及时得到消息。其实,自官军兵败文水之后,宋钦宗对救援太原就已不再抱有希望了。宋钦宗最担心的是金军再次南下,再次兵临东京城。
此时,以唐恪为少宰的宰执大臣们认为,朝廷既然已向金国与金军分别派出了和议使,谈判求和;又在四个方向上分别设置了四道总管府,全面进行防御;如此双管齐下,应该能够阻止金军大规模南下。如果万一情况有变,则可断然放弃太原、中山和河间三镇,以换取和平。所以,对于金人外患问题,宰执大臣们似乎并不很担心。他们最担心的仍然是内患,是朝廷内部路线之争,即抗战与和谈之争,这是事关国家前途命运之关键。他们认为,当务之急,是总结和清算前任宰执执政之失误,统一思想认识。
吴敏于是成了重点揭批对象。大臣们认为,吴敏属于蔡京蔡攸父子一党,大臣们于是便重点揭批吴敏与蔡攸的政治关系。
其实,宋钦宗刚执政时,在如何处置蔡京蔡攸父子问题上,遇到了很大的阻力。由于缺乏能够真正谈得上罪状的材料,所以,包括吴敏、李纲等重臣在内,都不同意过分处置蔡京蔡攸父子。宋钦宗与耿南仲见状,只好对他们采取由轻到重,分步进行,不断加码的处置办法。
此时,朝廷大臣们抓住吴敏不放,深入揭批。九月五日,有大臣上奏说:
“臣闻国家之威望,在于赏与罚。赏罚者,是非之所以分,而政事之所以立也。若为善者不赏,有罪者不罚,则是非倒置,无所观效。
窃见前宰臣吴敏,因见上皇有内禅之意,遂建议传位于陛下,不到数日,位致辅弼。吴敏自思年少,恐不能协副众望,乃招贤能,张大声势。当是时也,人皆称赞之。
然而,金人既退,浸生骄心。边防之急,不复经意;将帅之任,不复介怀;器甲迟缓,而不预为之计;粮食稽迟,而不早为之输运。失时蠹害为甚。凡此数者,皆当今之先务。虽究心悉力,犹惧不能以济事。而吴敏竟怡然视之如平时,可不为之寒心哉!
以至于对元祐旧臣,则抑遏而不提拔;牵复蔡氏大恶之事,则蔽覆而不正典刑;使陛下之仁恩,不能宣示于天下;对臣寮之章疏,亦阻止而不得上行。不问邪正,凡是同于已者则善之;不问愚智,凡是异于已者则恶之。于是士夫失望,民庶解体。则今日之罢,已为晚也。
吴敏虽罢相,然犹为观文殿学士、知扬州。扬州当江淮之要冲,素号繁剧,观文之职冠于秘殿,岂可轻以授之哉?吴敏以罪去,尚且得此。臣惧自今以往,执政大臣勤恪者无所劝,而懈怠者无所惩矣。伏望陛下明其罪恶,以正刑章,以为后来臣子之戒。”
这篇奏疏,虽然批判了吴敏的骄傲与政治上的不作为,但还是肯定了吴敏在宋徽宗禅位于太子过程中的功劳。
接着,又有大臣进一步批判吴敏,说:
“臣尝观李唐诸帝,其聪明英武,无若太宗者。然而,太子承乾既废,太宗以三子一弟,未知所立。其心无聊,竟取佩刀自向,幸赖长孙无忌抱持以免,请立晋王,大事方决。虽其平时英略如此,一为多爱所牵,不知自处。由此可知,在疑似之间,能断以大义,略无纤芥,诚天下之难能。臣伏睹道君太上皇帝,去冬锐然以大位内禅于陛下,不谋宫闱,不问阉官,不询群臣,使神器永有依归,其贤于唐太宗远矣。
蔡攸出入密侍,闻上皇倦勤之意甚久。奸人多虑,用心不臧,不肯宣露者,将有所待。等到上皇任陛下为开封牧,蔡攸知事势已定,又自度父子稔恶,平时邪曲,惮陛下之刚明,遂授语于吴敏,使之建议于上皇。蔡攸又支持吴敏为门下侍郎,其虑患深矣。吴敏不自量力,乃攘为已功。群小交口称道,以为其有定策之勋,此实骇人听闻。假使当时上皇意未有所主,虽百个吴敏又何能为哉?
吴敏既贪天之功以为已有,又得蔡攸所授之语,惟思报蔡氏之恩,略不顾君臣大义。虽言章交攻蔡氏之罪,而吴敏横身障蔽,斥逐台谏,招引同门以为己助。迫于不得已,凡三四贬窜,仅能置蔡京、蔡攸于湖外而己。陛下灼知其奸,奋乾纲之断,投蔡京于海外,窜蔡攸于岭表,分布其子孙各置远方。蔡京不及过岭而卒于善地,大不慰天下之心,无不归咎于吴敏也。
金贼兵临城下时,李邦彦欲议和,吴敏则反对,以为议和将弃三重镇。等到徐处仁欲议战,吴敏又反对,虽种师中逐贼出界,亦不以为功。王云倍程归京,求尺书以议退兵,吴敏又反对,遂沮其议。而等到解潜、折可求兵败,吴敏又请遣使以议和,其丧失机会一至于此。太原之围期年未解,河北之寇既去复还,其为玩敌,莫大于此!
言章所击稍涉蔡氏之党,则匿而不行;进用之际稍有蔡氏之旧,则力加推引。吴敏惟效蔡京蔡攸,专权跋扈,略不知先国家之急,与数名同僚交相矛盾。伏望陛下断以不疑,特赐窜斥,布告天下,使上皇恩德与日月争辉,无致小人妄有掩蔽。”
这份奏疏,将吴敏的功劳彻底否定,将其说的一无是处。
宋钦宗于是下旨,免去吴敏观文殿学士、知扬州之职务,令其提举亳州明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