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劫营的这天晚上,宋钦宗一夜没睡。夜漏未尽时,获悉姚平仲已与金兵交锋,于是急忙下诏,令李纲出兵,支援并接应姚平仲。
当时,李纲正养病休假,睡在行营司办公室里。夜半时,忽然接到内侍送来宋钦宗的亲笔信:“姚平仲已举事,决成大功,卿可将行营司兵,出封邱,为之应。”
李纲当即写了一份札子回奏,以身体有病而推辞,并说事先并未约好,兵马也未曾预备,出兵迎接有些困难。
宋钦宗见李纲不肯出兵,很着急,顷刻之间,三次派遣内侍来行营司,责令李纲立即出兵。
李纲不得已,只好下令,前、后、左、右、中军紧急集合。天快亮时,前军统制张撝、右军统制石濬、中军统制辛康宗、左军统制刘佃、后军统制王师古、敢战军统制范琼,皆集合完毕。他们率军从封邱门出城,向班荆馆、天驷监一带挺进。
此时,姚平仲已经败退。金军骑兵仍时常出没,四处游击。宋军在一个名叫幕天坡的地方,与一支金军相遇,展开鏖战,金军败退。此战斩获甚众,宋军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战将陈福阵亡。不久,金军集中兵力,向宋军中军发起猛烈冲锋。李纲见状,下令立即发射神臂弓。神臂弓对骑兵杀伤力比较大,金军又被击退。
三十九、政策再变
宋钦宗本以为姚平仲夜袭金营必定成功,不会有失,期待着清晨能得到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可是,二月初二天刚亮,宰执台谏们纷纷跑来福宁殿报告说:“西兵勤王之师,以及亲征行营司军兵,为敌所歼,无复存者!”
宋钦宗闻讯大惊,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但他假装不知进攻之事,一本正经地下令:各军不得擅自进兵,皆须原地屯驻。
宋钦宗正在暗自懊悔之际,有个内侍跑上前悄悄报告说:“金人二太子又派使者来了,气势汹汹地,在殿外要求觐见。”
宋钦宗有些惴惴不安,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他用手指按着太阳穴,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命令内侍赶快去请种师道前来。宋钦宗知道,金人对种师道还是有些惧怕的,他希望能借种师道的威严,镇压住金使的追责气势。
直到种师道来到福宁殿坐下,宋钦宗才下旨,让金使入殿。让宋钦宗颇感意外的是,金使并没质问什么,也没说任何威胁的话,只是将斡离不的呈上,便掉头走了。宋钦宗搞不明白,是金使惧怕种师道呢,还是另有什么其他原因。
斡离不在信中说:
“大金皇子、都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斡喇布等谨上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今月一日夜四更时,有步、骑军沿孟阳河东南二处向北夺桥。不久,又于大军营西南劫阵前来。当司不得不差兵马随路御逐,未逾一时,杀伤兵卒,以及所获器甲鞍马,其数甚多。因当司不识是甚兵马,以及从何而来,愿示其详。
李棁、王汭所计议事,亦望详情垂谕。近日所送原定赏军物货,其缺甚多,希望不要像此前那样稽滞。今差檀州刺史张恭礼充计议使,谨奉书奏闻。”
宋钦宗看完信后,令宰执们速来福宁殿开会,商议对策。此次劫营失败,对宋钦宗心理影响很大。对于以武力对付金军之策略,宋钦宗又产生了怀疑与动摇。他觉得,以李邦彦为代表的和议之见,才是正确并可行的。
于是,李邦彦等宰执又重新获得宋钦宗的信任,他们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李邦彦说:“朝廷绝不能承认事先知晓劫营之事,应赶快想办法,消除此事对朝廷产生的负面影响。”
宋钦宗决定,派一人去金营,向斡离不做出说明与解释。宋钦宗问:“谁愿前往?”
宰执大臣们都沉默着,低头不语。
宋钦宗又问了一遍:“哪位爱卿,愿意为朕分忧解难?”
宰执大臣们仍沉默不语。
宋钦宗心生悲凉,欲语又止,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时候,金军营内肯定是一片愤怒与讨伐之声,金人在愤怒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干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使金营,很可能是有去而无回。
在沉默与尴尬的氛围中,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皇上,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宋钦宗目光转来转去,没发现一个肯与自己目光对视的人,他差一点就要放声大哭了。这时,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对宋钦宗说:“臣愿受命前往。”
宋钦宗猛地站起来,走上前,握住宇文虚中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连声说道:“好!好!”
宇文虚中此前曾受命前往西北,去督促西军来京城勤王。途中,他闻听京师被金军围困,形势危急,于是转身往回飞驰,并一路上顺路收拾残兵败卒。后来,偶然获得一支从东南江浙一带前来勤王的队伍,有两万多兵马,他自行决定,让李邈领兵进驻京城汴河南岸。来京时,恰遇姚平仲劫营失利,军兵皆一触即溃。宇文虚中于是用绳索攀援登上城墙,入宫觐见宋钦宗,详细报告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宇文虚中挺身而出,愿意再次出城,出使金营,让宰执们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纷纷赞扬宇文虚中,说他出使最合适,是最佳的不二人选。
宋钦宗问:“爱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宇文虚中想了想,说:“臣没有军中职务,恐怕难以说清楚出兵之事。”
宋钦宗毫不迟疑地说:“这不是问题。”于是,当即任命宇文虚中为签书枢密院事,即枢密院副职,令他持朝廷报书前往金营,对劫营一事向金人做出合理解释。
宋朝的正式回书是这样写的:
“大宋皇帝致书于大金皇子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