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很无奈,看了看身边的内侍,又在纸上写道:“扶拥太子去福宁殿即位。”
内侍们于是涌上前,拉着赵桓就走。赵桓不肯走,内侍们用力向前推拉,赵桓则用力往后拽。因用力过猛,赵桓差点昏厥。等赵桓情绪稍微稳定,内侍们将他连推带拉,拥至福宁殿西廊庑下。在这里,以白时中为首的宰执大臣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迎贺仪式,然后,大家一起将赵桓拥至福宁殿里。
可是,赵桓仍然不肯即位。
当时,日已薄暮。百官们都聚集在垂拱殿里,等着庆贺,可是迟迟不见动静。宰执大臣们也都站在垂拱殿里,等候福宁殿那边传来消息。
不一会儿,梁师成从福宁殿走来,对大家说:“皇帝自拥至福宁殿,至今不知任用何人。”说完,便掉头回去了。
宰执们听了这话,互相对视着,但没人发表看法。童贯忽然说:“若是不行,就换人。”对童贯的这句话,大家都听见了,但没做出任何反应。
这时,耿南仲走过来,找到吴敏,他们二人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从垂拱殿后边的小门走了出去。他们要去福宁殿拜见赵桓。
耿南仲在东宫任职十年,曾任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宝文阁直学士等职,与赵桓很熟悉。耿南仲是宋徽宗派人找来的,宋徽宗让他去找吴敏,一起去福宁宫劝赵桓继位。宋徽宗给耿南仲下诏,是李邦彦建议的。赵桓在宣和殿拒不受命时,李邦彦悄悄对宋徽宗说:“皇太子素来熟悉耿南仲。可让耿南仲去劝一劝。”
吴敏与耿南仲来到福宁殿,负责守卫殿门的内侍将他们挡住,不准进去。吴敏与内侍争执良久,仍不准进。吴敏忽然看见梁师成在殿中走动,便招呼他过来,向他说明情况。
梁师成整饬了一下衣襟,恭恭敬敬地说:“容我前去奏知。”
不一会儿,粱师成回来说:“允许入。”
吴敏与耿南仲走入福宁殿,只见赵桓独坐在那里,黯然伤神。耿南仲一看赵桓那萎靡不振的样子,急忙下令:宣御医立刻觐见。
御医过来后,给赵桓喝下几碗汤药,赵桓的精神才稍微有所好转。
接着,吴敏以皇上的名义下诏,令宰执们先去宣和殿拜见太上皇,然后再回福宁殿拜见太子。随后,吴敏又下诏,令群臣各自回家。因为今日太晚,新皇上明日将御殿,与大家见面。
皇太子赵桓这就算是在福宁殿即了皇帝位,是为渊圣皇帝,即宋钦宗。紧接着,宋钦宗连续颁布四道诏书:
一是大赦天下;二是任命吴敏为门下侍郎;三是任命种师道为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河北、河东路制置使兼都统制,任命何灌为河北、河东路制置使兼副都统;四是给河北、河东各州军下达一份手诏。很显然,这些诏书,皆出自吴敏与耿南仲之手。
宋钦宗手诏内容如下:
“勘会朝廷与大金国,原自海上结约,积有岁时,使命交驰,欢盟无间。只缘守边之吏不能恪守誓言,容纳叛亡,致误朝廷结怨邻国,已致兴师。既往难追,宜寻旧好,除已遣使和会外,仰河北、河东沿边州军,严饬守备,使司务在持重,毋得不时轻举。”
禅位之后,仍然躺在床上装病的宋徽宗,为防止这天晚上宫内发生不测之变,命令宇文粹中,临时负责管理宫中禁卫军官与皇城司官,令他们晚上都住在宫内东门,不准离开皇宫。
当天晚上,郓王赵楷在数十名内侍簇拥下,试图闯入福宁殿。奉命把守殿门的步军都虞候何灌,拔出剑来挡住,不许赵楷进去。
赵楷问:“太尉难道不认识我吗?”
何灌指了指宝剑,回答道:“我虽然认识大王,但此物不认识啊!”接着,何灌问赵楷:“大事已定,大王来干什么?”
赵楷无言以对,只得惶恐而退。
夜里一更后,宰执大臣们请宋徽宗下一道御笔,免去郓王赵楷的皇城司职务,并请任命王宗濋主管皇城司。
宋徽宗准奏,一一照办。
皇城司,是皇宫的一个重要部门,其重要职能之一,便是担负宫廷警卫工作。宫廷警卫,由殿前司即禁军殿前侍卫司,与皇城司共同负责。殿前司主管殿前诸班直与步骑诸指挥,俗称殿帅。负责宫廷警卫的,主要是殿前司的诸班直,这些人都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骁勇军士。但是,最贴近皇帝身边的警卫,却是皇城司的护卫,称为亲从官。皇城司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员,称为亲事官,也称察子。这些人主要负责在京城各处,上至朝廷大臣,下至花街柳巷,探听社会上各类大小消息。
多年来,皇城司一直由郓王赵楷掌管。现在赵桓继位,再让赵楷担任这一要职显然已不合适。而且,赵楷这天晚上的表现,也让宰执们有所顾虑。王宗濋是宋钦宗生母王皇后的亲戚,应该是宋钦宗的舅舅一辈人,安排他接替赵楷,主管皇城司,并与高俅共同管理殿前司公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宋钦宗能有效控制皇宫内军权,以保证皇上自身的安全。
二、沈琯
东路金军离开燕京南下后,很快便跨过白沟河,占领雄州。但是,在进攻保州(今河北保定)和安肃军(今河北徐水)两城时,遭到了宋军的顽强抵抗,没能攻克城池。斡离不并不恋战,下令大军绕城而过,继续向南推进。
斡离不与粘罕用兵,各有特点。粘罕在河东地区是遇城必克,稳步推进;而斡离不在河北地区则是绕城而过,长驱直入。这可能与他们进军途中的环境和地形有关。因为河东多是山区,必须逐城推进;而河北基本全是平原,骑兵可纵马长驱。
跟随金军南下的宋朝燕山府路官员,被分配在诸军营中。都转运使吕颐浩分配在阇母营,副使李与权分配在斡离不营,提举官沈琯分配在留守营,其他人分在都统营。
一路上,沈琯始终在心里惦记着一件事,即起草讲和建议书的事。离开燕京前,斡离不曾派人对蔡靖说,如果想要讲和,就把讲和文书呈上来。当时,蔡靖担心斡离不中途变卦,不再同意讲和,便让沈琯赶紧起草讲和建议书。然而,沈琯还没来得及写,就随军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