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天祚帝来到一个农家借宿。随行人员不敢暴露身份,骗这个人家说,他们是侦骑。天祚帝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告诉人家说,自己是天祚帝。这人家大惊,“乃叩马首,跪而大恸”。
天祚帝藏在这人家里,好吃好喝,居住了数日。“嘉其忠”,天祚帝“遥授以节度使”,随后继续赶路。
来到党项部族后,天祚帝立即任命小骨碌部族首领为西南面招讨使、总知军事。小骨碌部族首领表面上对天祚帝很尊敬,“避正寝,事奉之惟谨”,不以天祚帝失国,而“稍亏其臣节”。
然而,《契丹国志》说,天祚帝就是被小骨碌出卖给金人的。天祚帝来到后,小骨碌部族首领“密遣人递报粘罕”,后来娄室驰至,将天祚帝俘虏。
天祚帝到达小骨碌不久,金军的确随即杀来。“尽破其族帐,荡然无遗种”。天祚帝“后妃诸子宗属”,俱被擒获,唯独天祚帝又一次逃逸,不知去向。
为防天祚帝逃往西夏,粘罕下令,在云中与西夏边境之上,在朔州与武州境内,“即时分兵,每三十里百骑”,布下一张长达三百里的战网,以捉拿天祚帝。
粘罕一度曾怀疑,天祚帝也很有可能逃到宋朝去了,于是遣使来太原,对童贯说:“据海上原约,不得收留天祚帝,彼此得即杀之。今中国违约招徕之,今又藏匿,我必要也。”
童贯矢口否认:“无有此事。”
不久,粘罕又遣使来太原,迫促童贯,出语大为不逊。童贯不得已,派遣诸将到边境上去搜索。童贯下令:“遇有异色目人,不问便杀,以首授使人。”
1125年2月的一天,在应州新城(今山西怀仁)东六十里处的茫茫雪地上,娄室所属的一队骑兵正在例行巡逻,忽见东边,有一人骑着一匹骏马驰骋,手中同时还牵着两匹马,朝北驰去。
金兵随即上前将其包围。这人跳下马,对金兵说:“我天祚也。”
金兵一听这人就是天祚帝,于是一拥而上,将他捆绑起来。天祚帝环顾左右,大声叱责道:“尔敢缚天子耶?”
粘罕曾怀疑宋朝,像藏匿张觉那样,也将天祚帝藏匿了起来。现在,天祚帝被金军俘获,他对宋朝的这个怀疑才算消除。
二月三十日,粘罕派人来太原,向大宋河东河北宣抚司献捷,通报已擒获天祚帝,并请从当年岁币中预支银绢二十万以赏军。童贯表示同意。
西夏太子李仁爱,对天祚帝的遭遇一直很同情。当初,天祚帝西逃时,他闻讯恸哭,请求父皇李乾顺派兵赴援。西夏援兵在宜水被金军打败,李仁爱“咄嗟者累月”。后来,得知父皇决定臣服于金,李仁爱极力泣谏,但父皇不听。1125年9月,李仁爱听说天祚帝被押送到上京,他忧心忡忡,悒郁而卒,年仅十七岁。同月,耶律南仙因爱子夭亡而悲,因祖国灭亡而痛,因李乾顺无情而愤,遂绝食而死。
对于天祚帝被俘,给宋朝产生的影响,《北征纪实》是这样分析的:
“初,金人愤我久矣,所以不敢南牧肆其凶者,以天祚在阴山缀其后,惧乘虚而出,则契丹必响应故也。群小不克深思,不唯误敌国之主,致其灭亡,仍以上误圣朝。初,金人得虏地乃分两路,其东南所忌者张觉也,其西北所畏者则天祚也。我始误张觉,与除东南之患矣,终又误天祚而致其灭亡,使略无西北后顾之虑,故以是冬犯中原。”
二十四、童贯考察郭药师
天祚帝被俘之后,宋徽宗以为,威胁燕山地区稳定与安全的一个重要因素已经消除,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然而,中山府安抚使詹度近来连续上奏说,天祚帝虽然被俘,辽国虽然已亡,但燕山地区仍不太平,因为郭药师有图谋不轨之迹象,有成为安禄山第二之苗头,希望朝廷有所防备,早做打算。
对待郭药师,宋徽宗可谓恩宠有加。早在宣和五年(1123)六月,宋徽宗曾令童贯与蔡攸邀请郭药师来东京游玩。同时,宋徽宗令朝廷大臣借机考察郭药师,大臣们对郭药师评价很高。宋徽宗还赐给郭药师豪宅与美女,并亲自予以接见。那时,郭药师也很感动。宋徽宗当时觉得,郭药师与其常胜军可以重用。
同年十一月,宋徽宗又下诏加封郭药师为太尉,召他再次入京,“为其在京城开封别筑豪宅,增赐美人。”自宋徽宗重定武官制度后,太尉便成为北宋武官官阶之首,是正二品。作为一名身在京外的武官,能获此官衔可谓殊荣,一般都会很高兴地来京受封。然而,郭药师竟“辞以他故不来”。这引起了宋徽宗的警觉与怀疑。
张觉被杀之后,宋徽宗闻听郭药师大为震惊,常胜军也怨言颇多。特别是郭药师,甚至公开宣言宋朝不可信任。“深尤宋人,而无自固之志矣。”宋徽宗越来越担心,郭药师可能成为燕京一大隐患,应早日解决掉。
宣和七年(1125)三月,宋徽宗令童贯从太原直接前往燕京,一方面对燕山与河北地区重新进行军事布防,另一方面,暗中考察一下郭药师,看他是否有所图谋。宋徽宗在手札中特别嘱咐童贯:“如察得郭药师心怀异志,可将其挟持回京。”
童贯在与金人办理完二十万银绢交接手续后,便离开太原。他计划沿真定府、河间府、莫州、雄州,一路向燕京开进。
马扩得到消息后,急忙从保州赶到莫州,在此迎接童贯。马扩急于面见童贯,目的是想向童贯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