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文里说汉城的日军有20万人,那是不折不扣的假话,但明军缺粮却是不争的事实。其实不光是驻屯坡州的明军的粮草难以为继,整个入朝明军都面临断粮的危机。明军在收复平壤城之后,朝鲜工曹正郎徐渻从七星门进入城内,看见各卫所驻屯的明军士兵瘦弱不堪,即便休养了十多日,也无力再战。饥饿难耐的士兵只得杀掉自己的战马,将马肉分食,这还不够,他们还要拿着腰刀跑到4公里以外的地方割取粮草。
因为战争,朝鲜的农业生产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许多地方颗粒无收,所以入朝作战的明军无法在朝鲜本地征收足够的军粮。无奈之下,明军只得舍近求远,从明朝境内调集大部分军粮,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明军始终面临缺粮的困扰。
不过话说回来,明军补给困难,粮草缺乏,难道柳成龙看不出来?实际上,柳成龙是心知肚明,他在《惩毖录》中这样记载道:京畿粮饷,当初输运迟缓,艰困万状。至于马草,则乏绝不继。且路旁原野,贼皆焚荡,四山焚尽,寸草不遗,坡州一境尤甚。
然而即便柳成龙知道明军的真实状况,他脑子里想的仍旧是催促明军尽快收复汉城,全然不考虑李如松的难处,这种完全不顾明军死活的态度着实有些过分和不可理喻。
在此后的几天里,这些朝鲜大臣数次前往明军大营,苦苦劝说李如松放弃撤军的决定,可是李如松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招来翻译,转告柳成龙,说自己算过八字后,发现正月运气不佳,不利于攻打敌军,必须等到下个月再进军。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柳成龙当然不会相信。
因为军中死了很多战马,二月三日的早上,李如松亲自设坛祭奠,此时天色阴沉,他望了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即刻向全军宣称:“天即将下雨,当退守开城。”柳成龙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劝阻:“大军一退,敌军气焰便更加嚣张,临津江以北之地,亦不可保,愿老爷再驻守坡州数日,观察敌军的破绽,再伺机发动进攻。”
李如松表面上答应了柳成龙,可柳成龙前脚刚走,李如松便跨上战马,带领军队前往开城,只留下副总兵查大受和游击将军毋承宣领千余人镇守临津江边。
不久之后,李如松又率领明军撤离开城,向北退守平壤,只剩下副总兵李宁、游击将军王必迪留守开城。
10、侵朝日军的困局
碧蹄馆之战的胜利并没有给驻守汉城的日军带来多少喜悦,对于日军诸将领来说,这是一场旷日持久战争的第一轮,明军肯定会卷土重来。
汉城这座朝鲜的王都,正在逐渐变成一座死城,街头横七竖八地躺着大量尸体无人理会,日军烧掉了城中大部分建筑,昔日繁华的街市,空无一人,现在只剩下熏黑的残垣断壁,这样的情景就如同世界末日。
其次,日军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状况,不同于日本九州、四国和本州西部温暖湿润的气候,朝鲜的冬季寒冷而漫长,许多士兵被冻伤,甚至皮肤溃烂,战斗力大为下降。
大明万历二十年,日本文禄元年(公元1592年)四月十三日,日本入侵朝鲜,当日军的铁蹄践踏朝鲜全境之时,各地的义兵便揭竿而起。
仅仅在日军入侵朝鲜的9天之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一日,庆尚道宜宁郡发动了起义,成为朝鲜民间组织的第一支义兵,这支义兵的领袖便是郭再祐。
郭再祐出生于庆尚道宜宁郡的世干村,父亲郭越是当地地主,郭再祐是郭越的第三子,自幼丧母,家境优越,曾多次参加科举考试,万历十三年(公元1585年)文科及第。
郭再祐率领的宜宁义兵的势力不断扩大,他利用当地的地形优势,采用游击战术,攻击日本的运输船,取得了多次成功。在他的领导和组织下,义兵沉重打击了庆尚道的日军,在收复庆尚右道的战斗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郭再祐屡次击败日军安国寺惠琼所部,使其无法顺利进入全罗道。在后来的第一次晋州之战中,郭再祐使用伏兵之计,击退了日军的包围。在战场上,他穿着一身红衣,纵马驰骋于敌阵之间,故被日军称作“天降红衣将军”,一时间,声名大噪。当然郭再祐的部队只是众多朝鲜义兵中的一支,从他在宜宁起兵之后,各地的义兵就如同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庆尚道、全罗道、忠清道、京畿道、咸镜道等地的义兵接连发动起义,抗击日军的侵略。
义兵的主力是农民,而当地不少僧人也组成了僧兵,加入到义兵的抗日洪流之中。义兵的将领大都出自武士将门之家或儒生乡士等社会阶层,壬辰倭乱(日本文禄之役)时期,朝鲜义兵将领多达133人,很多义兵与侵朝日军进行了殊死战斗,比起战斗中节节失利的朝鲜官军,义兵的兴起令人为之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