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明军方面,参与战斗的主将李如松和副将李如柏、李如梅、张世爵、李宁、孙守廉、祖承训、查大受等无一人折损。像李有升这样战死的偏将多半是李如松的家丁,而这些人都是编入李如松的直属部队,家丁的大量伤亡,对李如松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但从整个明军来看,这种损失则不那么显眼了。而且当时的明军是在丘陵间相对开阔的地带与日军作战,无险可依,日军却占据着几处高地,地形如此有利,可几万日军进行了轮番攻击却始终无法拿下几千陷入泥潭的明军将士,由此两军孰强孰弱,可见一斑。
明军虽只有4500多人,但这些辽东精骑常年与北方的蒙古、女真等游牧民族拼杀,在战场上锤炼出非凡的战斗力,并配有神机箭、弓矢、佛郎机火炮和天字大将军炮等装备。
日军部队的主力是足轻,虽然有铁炮这样威力巨大的轻型火器,但只适用于中长距离的射击,显然碧蹄馆一战,两军都是在近身搏杀,铁炮的威力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日军虽配有长刀,但质量好的并不多,一般的足轻不可能都装备锋利的武士刀,所以日军虽在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却不能从整体上提升战力。
碧蹄馆之战虽然让日本恢复了往日的威名,但这一战术上的胜利,却不能弥补日军战略上的颓势。这场战役对李如松个人的打击是不小的,明军的精锐虽只损失了区区数百人,但极大挫伤了军队的士气,李如松意志消沉,萌生了退意。
经历了碧蹄馆恶战之后,明军已是人困马乏,当太阳徐徐落下,李如松便趁着暮色,越过惠任岭,退回坡州。然而李有升惨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让李如松无法释怀。一回到坡州,他就召见了李有升的女婿王审,抚着其背,声泪俱下地说道:“好男儿为我死也!”
退守坡州的当晚,李如松彻夜大哭,令他伤心的何止李有升一人,战死的人都是他提拔和培养的家丁和亲兵,这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
无独有偶,退守汉城的日军也在当晚失声痛哭,因为明军的重创,大量士兵伤亡,他们失去了并肩作战的兄弟和战友,悲痛无比。据明军的哨探回报,入夜之后,王京城内的日军兵营哭声震天动地,不绝于耳。
就在李如松还沉浸在失去爱将的悲痛之中时,朝鲜三道都体察使柳成龙来到了他的面前。柳成龙表面上是来向李如松问安,但其真实目的是来探询明军从前线退兵的原因。
李如松当然知道柳成龙的此番来意,当柳成龙问及此事时,他强忍着悲痛,轻描淡写地说道:“将官见敌军先退,因此我军便退了回来。”这样的回答当然不是柳成龙想要的答案,但即便李如松没有说出明军战败的实情,柳成龙也有所察觉,他已经意识到李如松在前线吃了败仗。
碧蹄馆败北之后,意气消沉的李如松已无进取之心,一月二十八日的早上,李如松决定渡过临津江,从坡州撤军,退守后方的东坡。消息一出,顿时急坏了在坡州的朝鲜官员。
三道体察使柳成龙、都元帅金命元、接待使李德馨、户曹判书李诚中等人纷纷前往明军大营,劝谏李如松不要退兵。
柳成龙对李如松说道:“胜败是兵家常事,老爷当观察形势,再图进军,岂可轻易退兵?”柳成龙毫不掩饰地道出了明军战败的事实,他的本意是规劝李如松不要因一时的失败而意志消沉,心生退意,可没想到,这句话却一下子戳到了李如松的痛处。
李如松恼羞成怒,急忙辩解道:“我等昨日大胜,没有败北之事,现如今我军欲退守东坡,没有其他的意思,只因为此地(坡州)缺少军粮马草,后又有江水,何况火炮,器械,南方的朝鲜义兵也没有到来,因此我打算退守东坡,休兵数日,等一切准备好了,再图进军。”
听闻此话,柳成龙等朝鲜官员就更急了,他们一齐跪了下来,恳请李如松不要退兵,然而无论柳成龙如何苦苦哀求,李如松去意已决,不为所动,他拿出一份自己准备上报的奏文给柳成龙等朝鲜人看,奏文大致意思是,汉城有20万日军,而明军只有区区数万人,敌众我寡,且多有死伤,士兵的粮食和战马的粮草也极度匮乏,李如松本人也得了病。(大概因为先前碧蹄馆之战过于激烈,李如松受伤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