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100人口述史》(768)
谈到“纪律”,戴笠强调说:
“我们这个革命团体,是绝对讲纪律的,我们一定是别是非,论功过,实行赏罚,所谓‘综窍名实,信赏必罚’。这一个纪律运动,我们要由本身做起,倡导成为一种风气,将来还要把它推广扩大,使得全国各处都能实行我们这样严格的纪律。这样,小而言之,我们可以促成整个新中国政治的进步,十年来我们之所以对纪律牢不放松,就是这个道埋。”
在讲话中,戴笠回顾了十年来“团体”执行纪律的情况,他举了两个例子:
“第一件是×××同志的事情。大家同志知道,我们因为负责任的艰巨,因为生活一天天的艰苦,而在艰苦的生活情形下,还要完成我们的任务,不为外务所摇惑,不为环境所辛累,所以前年毅然决定:抗战没有终结,同志禁止结婚。这种战时纪律的宣布,当然是我们最大的苦心,×同志是××××学校毕业,由我们资送德国留学,后来到××担任×××××,去年八月八日我在××,听说他要同××××的小姐结婚,我以此事关系团体纪律,马上电×××同志;说此事不可以,因为电报到得很迟,×同志来不及转给他,于是结婚便成为事实。”
戴笠接着说:“这次我到××去,就想亲自处理这件事情,可是还在路上,×××××就先托×总司令向我进言,要我到××后不提此事,这当然使我为难;但纪律是绝对公平的,不容有特殊与例外,这件事我就不处置了吗?没有那回事!现在我已决定,叫他把当年我送他到德求学的全部费用,一分一毫都要缴回来,否则还是要一例执行的!为甚么要如此呢?就是要保持团体纪律的尊严,绝对不容少数人加以破坏!如果不能处罝他,我这工作还能做下去吗?因为我如果做了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内疚神明,晚上觉都睡不着。”
戴笠又说:“第二件是××同志的事情。×同志过去在广东×××,后来又到广州香港各地工作,非常努力,对团体也非常忠实,因为自己把握不定,生活不检点,有一次到澳门,交友不慎,踏入赌场,输了公款四万多块钱,去年禁闭守法,犯了这样一件大事,也在这次‘四一’开释了!可是还是说,如果他不能把所亏的公款全数交出来,还是要追究,因为这笔款项不是因为防范不严密被人家偷去!失窃可以原谅,而是他自己赌输的,禁闭只是处罚他赌博的行为,并不能抵偿亏款。”
戴笠说:“这是我前天所想到的两件事情。但是不是十年来我们只有这两件事对不起同志,这个责任就不能完全由我来负,而是干部的问题,因为我所知道的事情,我都有一个处置,如果干部姑息偏私,甚或自己有弱点,自然难免有许多事还为纪律所不及。”
戴笠强调说:“我们今后的纪律,一定是充实地积极方面的意义,并且要扩大奖善运动,同志有一点好的地方,我们就要尽量把他表扬出来!但是我们不要忘记,纪律的实施一定要得当,不能有冤枉,这样的纪律才不失纪律的真义,才可以得到纪律的效果,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在讲话的最后,戴笠警告说:“中国有句古话:‘既往不咎’,各位恢复自由之后,团体对各位过去的一切当然忘记不提;但是各位要注意,这次开释是予各位以自新之路,如果各位不能自新,重陷迷途,那将来旧账还是要重提的。”
纵观整篇讲话,戴笠并未提到稽查处,但沈醉等是局内人,自然知道戴是有所指的,于是当即向陶一珊通报情况。在当天的日记中,沈还记载说:
“晚上我们讨论到陶的为人和做事,结果对他均有如下之批评:人确不坏,很够朋友,只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了一些!假设他过去坚持要保我当副处长,哪会有今天这些事发生呵!?难怪老板骂他是纸包火的政策,哪会不失败?”
此时,大家已经意识到陶一珊的这个“官儿”靠不住了。沈醉说:
“有些时候我的确也认为他太软弱了些!在他这一届处长任内,实在建树太少,而处处在粉饰太平,天天在等事做。廖登台后,又将是一番怎样的作风,这又是一班人所最关心的。”
就在第二天,沈醉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他将被提升为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副处长,在当天的日记中,他记载说:
“微闻老板有以我为副处长之消息,闻之大吓一跳。我是绝对不愿做的事,为什么要轮到我头上?……但一到局本部打听一下老板调升我为副处长的手令已下来了,闻后如冷水浇头。唉!我真不能脱离重庆这讨厌的地方么?”
在4月15日的日记中,沈醉说:
“连日处长不快之神态溢于言表,我素不善辞令,竟无一言可慰。做稽查工作的人,是最难得有好下场的。这一种工作谁都认为不能做这一点,我倒另有见解。我总觉得在做工作时,固应有一套,但不做工作时那一套便应当收起来。这点是最不容易做到的!”
4月18日,平地一声雷,红火了三、四年的陶一珊到底还是垮台了。在4月19日的日记中,沈醉记载说:
“昨晚临睡前,发觉处长被王团长请去望龙门,我猜到一定是为了别人告他做生意。虽然平日不愿走公馆,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不能不冒雨去安慰陶太太一下。这种不幸的事情到来,真是太惨了些。”
沈醉说的“王团长”即王兆槐,时任军委会特务第五团团长。
特务第五团即军统局直辖的特务总队,在回忆中,沈醉解释说:
“特务总队先后还用过军委会水陆交通统一检查处第二巡查总队、军委会特务第五团等名称,但军统内部却一直叫它作特务总队。先后担任过总队长、团长的人,有张业、王兆槐、杨清植、张辅邦、王春辉、周文新等人。”
沈醉说:“国民党的部队和军事机关的特务团等,一般说来是以担任警卫为主,而军统的这个特务团,却真正是搞特务活动的。它有三个武装大队和一个便衣中队。除一部分担任军统机关和戴笠、宋子文等公馆的警卫外,大部分是担任看守所、监狱中的看守,军统杀人也由这些人执行。囚禁在军统的一些**人员如廖承志先生、叶挺将军等的看守,也是这个队的特务担任。看守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的特务队,也是它分派出去的。”
沈醉说:“这个总队一直设在林森路望龙门两湖会馆内。当时重庆许多人一听到‘望龙门’三个字,马上联想到这个特务机关的残暴,莫不又恨又怕。这个总队的特务们,在外横行不法时,别人问到他们是什么机关,他们总是以骄横的口吻回答一声:‘望龙门的!’凭这四个字,看戏便可以不用买票,坐车坐船也不必花钱,一些公娼私娼与鸦片烟馆,一听到是这里的,莫不暗中叫苦连天,而脸上还得装出笑脸来欢迎。因为他们比一般公开特务机关更凶,是直属于军统局的单位,连许多特务人员都要让他们几分,所以他们越来越凶狠,没有人敢惹他们。”
特务总队的看守所即所谓“小学”(白公馆、渣滓洞两看守所为“中学”,息烽监狱为“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