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100人口述史》(764)
1941年3月25日,沈醉回到重庆,在当天的日记中,他说:
“搭着原车到离海棠溪八公里的地方,换上中央银行的卡车,从娄溪沟过河,到了重庆,达到两路口时已四点多钟。处中情形无大变动,只是处长腿伤未痊,故特往探望。真想不到他会遇到这么不巧的事,幸好伤不在要害,不然更槽!”
按:沈醉说的“处长腿伤未痊”,指的是重庆稽查处处长陶一珊不慎摔伤,但谁也想不到,这点小伤竟引发了陶的一场“滔天大祸”。
此时,军统局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四一”大会,从1940年开始,这已经是军统的第三次“四一大会”了,因当年正值军统局(特务处)成立十周年,戴笠高度重视,决心好好地张扬一下。沈醉回忆说:
“一九四二年四月一日,是军统组织成立十周年的纪念日。为了充分展示军统的十年发展史,从这年的年初开始戴笠就指示抽调各方面的人员成立了筹备组,并向各外勤及所有公开和秘密单位发出了筹备‘四一’庆祝大会的通知,要求送展十年工作实绩资料,上报殉职、殉难和殉法人员名单及照片,查访死亡人员遗孀和遗孤,选送庆祝大会的对联和礼品。”
沈醉说:“当时军统局还没有能容纳数千人的大礼堂。露天开会又怕临时下雨,戴笠指示筹备组,用红、白、蓝三种颜色的布临时搭建一个大帐篷。此时,正值抗战的艰难时期,重庆的纺织品价格相当昂贵,购置这些布匹不但要化费巨额钱财,而且使用一次后再无用处。但戴笠的指示又无法违抗,筹备组只好动用特务向重庆各个布店借用,搞的许多布店老板叫苦不迭。”
当沈醉从息烽赶回重庆的时候,正是“四一”大会筹备的紧要关头。恰在同一天,戴笠从外地视察归来,随即马不停蹄地开始检查筹备情况,军统局上下人等立时被折腾得晕头转向。沈醉说:
“戴笠除了对庆祝大会的程序、内容、会场布置、进出路线和出席人员名单一一过问外,还对参加会议人员的服装和发型都做了详细的规定。并再三严厉警告,谁敢违反这些规定,将以团体纪律予以严厉制裁。”
这当中还发生了一个插曲,军统局谍参班第四期学员,临时借调参加筹备工作的张赣萍回忆说:
“在那一次盛大纪念典礼举行之前,还有一件小事情,可以见出戴雨农先生的观察灵敏,顾虑周到。因为纪念日是四月一日,重庆是座嘉陵江畔的山城,因此三月间的天气,虽然春暖花开,而在三月尾四月初,也常常会出现‘春寒料峭’的突变天气。但那一年的三月是温暖的,为着那次盛典,上下均郑重其事,在分配工作中,由内勤女职员担任招待。”
张赣萍说:“战时物力维艰,服装方面,都是因简就陋;小姐们的服饰,漂亮固然谈不到,就是求其整洁划一也不可能。因为那次有不少外宾,连蒋委员长也会亲自莅临的大场面,负责招待的女职员,在服装方面是不能‘四不像’的。因此,总务处特地为她们小姐缝制一件式样颜色质料划一的‘礼服’。”
张赣萍说:“由于缝制时是三月,天气已很暖和。在预想中,到四月大典举行,很可能会天气燠热,故此在式样颜色质料上,便选定一种细纱布,浅蓝色的短袖旗袍,作为女招待员的‘礼服’。”
在检查中,“小姐”们的“礼服”被戴笠挑出了毛病,张赣萍说:“但等戴先生三月下旬从外地回来,见到这种衣服,很不满意,也要重新缝制。”
当时戴笠所持的理由是:“天气变化莫测,像这种浅色的短袖衣服,在天热时固然可穿,万一到典礼举行那天,来一个天气突变,转为阴凉天,便会穿不出去。那时,来宾穿深色毛绒;我们女招待员却穿浅色短袖衣,纵然能咬牙龈挨冻,两相对照也太不成话,并且不够庄重。”
张赣萍说:“因此,他(指戴笠)又命令重新缝制,每人再缝一件阴丹士林布的长袖旗袍。消息传出,女职员无不皆大欢喜,‘无端端’得了两件免费旗袍;在那时来说,尤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爱美小姐们,这也无异是一大喜事。而负责总务的人,则颇不以为然,认为大典之日,天气必然要热过现在;现在都已穿短袖衣,到那时又怎么不能穿?但戴先生还是本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顾虑,宁可备而不用,不可到时要用没有。”
对此,戴笠认为:“吃苦只能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吃,像这种十年才一次的盛大典礼,女接待员又是场面人物,决不能太寒酸。”
在军统局,戴笠的话就是圣旨,他说天气可能突变,就是要变,张赣萍说:“在一声命令之下,又漏夜赶制。”
本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原则,检查过后,戴笠又进行了彩排,这下查出问题的是“四一”大会筹备组警卫组组长杨清植,当即被撤职查办。在3月26日的日记中,沈醉说:
“‘四一’只差几天了。老板昨日返渝,第一个倒霉是杨清植,看看这些,真使人毛骨为之寒悚!”
在另一篇回忆中,沈醉回忆说:“戴笠亲自组织了预演活动,对每个细节和程序进行推敲。有些布置和设置,只要稍不如意,马上命令推倒重办,浪费再大也在所不惜。由于蒋介石要来参加活动,戴笠对警卫工作抓得特别紧。当他发现负责‘四一’大会警卫工作的特务总队总队长杨清植工作失职时,立马下令将杨扣押起来,指令由沈醉接任。”
在3月27日的日记中,沈醉说:
“这新的使命的确使我万分的不安,当然不是自谦。‘四一’大会的警卫组长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轮到我头上的,且偏偏杨清植会出错。”
沈特别强调说:“一件使我兴奋的,是老板自己想起了我而改派,这不能不说是一件特殊的光荣。回来刚两天他便知道,而且别人都说我尚未返渝,他却一直坚持我已回来。”
在当天的日记中,沈还嘲笑杨清植说:“午后去望龙门接收警卫组长。清植始终无头脑,到此刻还讲些死要面子的话,他真把我看做一个小孩。”
在戴笠的“检查”中,毛万里“进献”的一副对联引起了戴笠的特别赏识。
——1941年12月9日,即“珍珠港事变”的次日,军统局上海实验区区长毛万里受命组建东南办事处,遗缺则由上海实验区副区长王一心升补。
关于东南办事处成立的原委,乔家才解释说: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香港危在旦夕,敌人谋打通大陆南北交通线,湖南战事日益严重。戴先生深恐重庆通往东南的水陆交通,将来受阻,为指挥东南的工作便利计,在浙江金华成立东南办事处,以毛万里任主任。”
对此,军统干部章微寒回忆(后曾任东南办事处副主任)说:
“(1941年)12月间,原华东实验区区长毛万里率同姜朝龙、毕高奎、何丹山等,由重庆乘飞机到金华,筹组东南办事处。原是计划将东南五省特务组织,划归其指挥,但在该处成立后,长江以北已被日军占领,皖南、赣东、闽北毗邻浙江地区亦没有受该处指挥。该办事处仅与这三个地区军统的公秘单位作情报的交换,其人事、经费和电讯仍由军统局直接控制。”
章微寒说:“该办事处由毛万里任主任,袁寄滨、章微寒先后任副主任。内勤分两个组,第一组为布置组,下设布置、人事、情报、行动、译电、电讯六个股;第二组为总务组,下设会计、总务两股和一个特务队,一个浙江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