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100人口述史》(740)
回想起来,这篇社论发表的时间,正是沪渝双方在上海为争夺金融权而杀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从1941年2月20日到4月16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军统沪一区和“七十六号”共制造九起血案,你杀我,我炸你,循环往复,没有了局。那也是陈恭澍在上海滩最为“风光”的时期,“辣手书生”的威风,多半是那会儿“杀”出来的。
然而,上海毕竟是汪伪的“主场”,僵持下去,终究是渝方吃亏,因沪一区的“制裁”是“突袭”,可一而不可再;“七十六号”却是明火执仗,想杀就杀,这样下去,渝方的“中中交农”四行人员,总有一天会被杀光!
无奈之下,“四行”只好“停业”,并请吴开先的“上海统一委员会”转报重庆,希望停止“制裁”行动以避免报复,同时托人向周佛海“转圜”。
最终,蒋介石于1941年4月23日令戴笠停止在上海针对“中储行”的“制裁”行动。
对此,戴笠很不满意,专门给蒋上了一个“条陈”,称:
“吾人停止对伪银行行员之制裁,此风声必定外泄,不仅影响我沦陷地区工作同志杀敌除奸之情绪,诚恐彼奸诈之汪逆精卫周逆佛海,将以之而向敌方与国际做宣传,今日中央对此事之处置,适中其奸计。”
——敢说蒋介石的决定“适中其奸计”,不知戴笠是不是给气昏了头了。
戴笠还指责说:“吾金融各方负责者,对沪‘四行’与留沪法币问题,不作彻底研究,两利相权必取其重,两害相权必取其轻之有效与善后之打算与应付,只知呈请钧座令行停止上海特工对伪银行行员之行动,作茍延残喘之图,真所谓鱼游釜中,燕巢幕上不知死期之将至也。”
戴笠断言:“我中中交农各行断难在上海再维持多久也。”
这一点,戴笠的预计倒确实很准,我们后面再说。
在《丨炸丨弹屠杀和重庆政权》中,称:“我们早就说过了,站在和平运动一边的同志,不是枪杆和丨炸丨弹所能威胁的,我们是在艰难因苦的环境中,向全国同胞阐述新的政治意识,由观念斗争上的胜利推动革命的进展。”
《丨炸丨弹屠杀和重庆政权》还说:“我们在痛心之余,只好加紧我们的努力,正如汪先生说过的话:‘不靠重庆的觉悟,凭我们自己的热血,和平运动也干得成功的。’在这种场合下,重庆的苦闷,便表现在它的政治阴谋,而恐怖阴险和恶毒的手段,反更巩固了我们的意志和信心。”
《丨炸丨弹屠杀和重庆政权》还提出三点意见,“请大众予以注意和讨论”:
第一:“我们必须加紧努力收回上海租界,因为上海租界至今还是重庆暗杀组织的据点,工部局既然无能肃清,则让给我们来干。”
第二:“我们要求一般民众,一致起来协助政府确立治安,肃清蓝衣社,以民众的自卫使阴谋行为无隙可乘。”
第三:“加紧观念的斗争,加紧建设的努力,使和平的意识和平的事实普遍到社会每一角,使重庆的独裁政治买办意识和非人道的种种丑恶形态,完全崩溃”
《蓝衣社内幕》单行本多出来的其他内容,是两篇“附录”:
“附录一”即编者所说、再版时由陈恭澍专门撰写的《关于力行社的一片一段》。这篇文章相当系统,详细介绍了“蓝衣社”(即力行社)产生的历史背景、组织体系、发展沿革等,还专有一个章节,介绍了力行社的“十三太保”。
——前面说过,陈恭澍并非力行社成员,仅是其外围组织“革命军人同志会”会员,很难了解到这么详尽的力行社资料。因此,这篇文章,倒极可能另外有人“捉刀”。
“附录二”是《我所知道的蓝衣社——蓝衣社操纵的一段政治秘史》,署名为王天木。
王天木也不是力行社成员,因此他这篇文章名为写“蓝衣社”,实际上是在写特务处(在当时的很多人眼里,“蓝衣社”就是特务处、就是军统),尤其反映了特务处成立之前的一些情况,尽管这篇短文非常零碎且许多地方语焉不详,仍不失为珍贵资料。
文章一开篇,王天木说:“由政治道德立论,蓝衣社是罪恶的。我于二十八年七月转变,后此的蓝社罪恶真象,当有他人直笔。前此的蓝社三大秘密,特别我是个中牺牲者,事尤关系中日问题的秘密,述之如次。”
以下,王天木用三个“事变”来阐述他的“三大秘密”:“由三民主义大侠团到东北事变”“由四维学会到西安事变”“由特务处到七七事变”。
“由三民主义大侠团到东北事变”一节说的是戴笠的“团体”成立之前的简要历史,所以王天木说:“这里是蓝衣社的始前一段秘密。”
王天木说:“蓝社之产生,初不啻是为的对日。”
接着,王天木说:“当民十九间,胡宗南军次开封,尔时,盗满中原,政尚招抚,今日的蓝社诸干部,际会风云,都来谋所发展。但胡之志趣,独沾沾在对日问题,于是挽我属稿,而以冷欣萧洒马志超陈质平等,秘密结了社,社名是三民主义大侠团。”
“三民主义大侠团”是早就存在的传说,令人吃惊的是,陈质平在“团体”中的资格居然这么老,看来此君之后的“发达”不是偶然的。
王天木说:“九一八数月前,团体要我秘密出关,蒐集对日之资料,归途留在平津,即分函胡及戴笠,警告事变之将至,自蒋以下,相惊伯有。”
“相惊伯有”属于生僻成语,出自《左传》,形容人无缘无故自相惊扰。联系上下文,王天木想表达的意思似乎是“犹疑不决”或“惊慌失措”,“相惊伯有”用在这里,并不甚恰当。
王天木说:“无何事发,应召入京,刘健群滕杰诸人来商,组织团体,共赴国难之必要,戴笠来商特工之必要。于是急回开封,解散大侠团小组织,于是乃有中央蓝衣社之发轫。”
“无何事发”的意思是说“没过多久,九一八事变就发生了”。在这里,王天木是强调他的情报很准,奈何蒋介石等人“相惊伯有”,没有及时采取措施。
王天木说:“关于该社之事实,本文无暇赘述。现在所亟要阐明的,乃是我从彼时起,遂被戴笠占有,拖入罪恶之门,被迫工作,常驻平津。”
陈恭澍在“英雄无名”中曾说:“他(指王天木)是戴雨农先生的老朋友,他们有很深的交情,后来又几乎成为儿女亲家。在戴先生尚未出任特务处之前,早已合作多时。他派到天津建立工作,比我们去北平早半年。此际,天津的工作已经是颇具规模了。”
——陈恭澍是1932年底从“洪公祠”毕业、并被派到北平当站长的。往前推半年,是1932年6月左右,也就是说,1932年4月1日,特务处成立之后不久,王天木即被派到天津工作。综合陈、王二人的回忆,完全吻合。
“由四维学会到西安事变”一节,主要是回忆特务处和王天木本人在解决“西安事变”中的作为,比如:
“我在军事行动前,首先进入西安城。我包庇过青年党,因而又混入他的参谋本部。我活动在陕甘大道上,使窗友代六十一军军长吴克仁,和胡宗南携手了,因而前方摇动。我使刘振东按住刘多荃。我们解决了王以哲,这就是所谓蓝衣社解决了西安事变。”
我们知道,王天木曾担任特务处西北区区长,后被调回北平,但看他这段回忆的意思,是他在西安事变发生以后,又曾潜回西安活动,且参与策动了“二二事件”,这一段说得云里雾里,有点“大言不惭”的意思,因此不再更多引述。
再看“由特务处到七七事变”一节,王天木语出惊人:
“以上所说的罪恶,都是蓝衣社特务处造成的,它在改称‘调查统计局’之前,收场造成一个七七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