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657)
马啸天、汪曼云说:“丁默邨深怕这次再蹈覆辙,于是想出一条声东击西的办法:他们先让原市政府法文秘书耿绩之与法租界巡捕房联系,进行私下交易。接着又让日本宪兵队作正面交涉,但故意把被捕人的门牌弄错。”
按:“耿绩之”即耿嘉基,看来军统要“制裁”他,是有依据的。
马啸天、汪曼云说:“当日本宪兵、76号特务会同捕房人员来到故意弄错门牌的那一家时,当然不会有吴赓恕,算是扑了一个空,只好分头回去。但与捕房人员分手后,日本宪兵与潘达等马上回头扑向吴赓恕和陈承纶会面的地点,把两人都抓起来。其实,真地址与假地址相隔只有十多家而已。”
马啸天、汪曼云说:“事后,法租界巡捕房对耿绩之与日本宪兵都表示不满,但他们推说手续是完备的,只是弄错了门牌,临时发觉,来不及重新会同行动,只好权宜行事。法租界巡捕房因人已被抓,也无可奈何。”
事实证明,丁默邨这一手干得确实漂亮,亦相当有先见之明——他们刚刚出动,沪一区就从捕房得到了消息。王一心回忆说:
“日本特务机关正在派人的时候.军统上海区长陈恭澍很快就接到内线的报告。知道特务机关要去亚尔培路捉人了,但不知道门牌号数和对象的姓名。因此,陈恭澍打电话通知我,说:‘现在有人请客,你邀请亚尔培路的朋友赶快出来吧!’”
王回忆说:“我一听就知道日伪特务机关要去亚尔培路捉人了,陈恭澍的意思要我通知那里的军统分子赶快离开。我一面答应,一面挂上电话,立刻会同人事股查对地址。结果,查明亚尔培路一带,没有上海区所属军统特务的住家,至于临时活动的地址,那就不清楚也无从通知了。”
王一心说:“约过十五分钟,陈恭澍又来电话问:‘亚尔培路的朋友出来了没有?’我回答他上面的情形。过了一个多钟头,陈恭澍来到区本部,说:‘李士群带领日本特务,刚才在亚尔培路将吴赓恕绑走了,他们没有会同法捕房,是直接用绑票方式将吴赓恕绑走的。’陈恭澎接着又说:‘吴赓恕怎么到上海来的?来到上海又怎么不同我们(指上海区)联络?要是有联络,那就不会被绑。’”
按:在上述回忆中,因分别出自双方阵营的叙述,因此多少有些“眉目不清”:
第一,按马啸天、汪曼云所说,是他们故布疑阵,使了个“障眼法”,通过法租界巡捕房“蒙”了沪一区。按王一心所说,他们确从巡捕房提前得到了日伪要到某处抓人的消息,但因吴赓恕未将他的落脚点在沪一区“备案”,导致无法示警。
第二,按陈恭澍的回忆,他事先已经与吴赓恕见了面,并奉命对吴的刺汪行动予以“协助”,怎么会又说:“吴赓恕怎么到上海来的?来到上海又怎么不同我们(指上海区)联络?要是有联络,那就不会被绑。”
不过,这种“对不上榫”的现象,是我们在阅读民间记载、“口述实录”时,会经常看到的。对此,不必太“较真”,看个“大概齐”就行了。反过来说,如果每个人对任何一件事的回忆都能丝丝入扣地完全一一对应,那才叫奇怪呢!何况陈恭澍曾经“落水”,他的回忆,不尽不实之处太多了!
王一心回忆说:“陈恭澍说完,便起草电稿,将此事经过,报告戴笠。当天晚上,戴笠来了急电,说:‘不惜任何牺牲,营救吴赓恕。’”
王一心说:“第二天一早,陈恭澍在区本部商量,准备调动大批行动员,冲进极司非尔路76号汪伪特工总部的临时看守所,将吴赓恕抢救出来。可是事情还未商量完,忽然接到消息,知道吴赓恕在拂晓时已被李士群绑出枪毙了,因为他被捕之后,大骂李士群,李士群报告日本特务机关同意,就把他立即枪毙。”
对此,马啸天、汪曼云回忆说:“吴赓恕和陈承纶被押回76号后,陈即被释放,但他惊魂未定,对陈春圃说:‘这家伙凶横得很,他活着,我怎么也不能安心。’当晚就逃回南京。吴赓恕受审时,起初还想抵赖,但经过皮鞭、灌水等刑罚,还未上老虎凳,便一一招供,丁默邨将经过和吴赓恕的口供密报给汪精卫,汪亲笔批示‘枪决’。”
这样,戴笠的“刺汪”行动,不但再一次失败,反而又“折”了一员大将吴赓恕,对此,戴怒不可遏。王一心回忆说:
“陈恭澍无可如何,只得再将经过情形电告戴笠。当天,上海区连接戴笠两电说:‘吴赓恕遇害事,必须报复。’”
陈恭澍接到指令,随即在上海大开杀戒,“七十六号”接着又进行“反报复”,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不过这一切,王一心已经看不到了,因为他已经被陈恭澍挤走——
陈回忆说:“王一新夫妻感情不睦,时生勃溪,据说以前并不是这样的。至于是否为了第三者的介入而使然,事关个人私生活,我不好过问。有一回,我亲眼目睹一新兄正一只手挽住他太太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握紧拳头猛力击打,他太太则大哭大叫,声闻户外,吵得同楼的邻居都打开房门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对此,陈说:“这可不行,万一遇见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打个电话报警,岂不是惹祸上门,自找麻烦吗?可是奈于情面,我又不好意思说什么,除了劝慰一番,一无办法可想。不过,我已经有了请求换人的意念。”
陈恭澍说:“过后,办公室的内勤同志们报告说,王一新之打老婆,已不只一次,最近差不多是三天一小吵,五日一大闹,一句话不对头,就动手打起来了。像这种情形,已影响到工作的进行和组织的安全,长此以往,说不定眞会弄出事来。因而,更促使我请求把他调走的决心。”
按军统的规矩,任何人事安排都是戴老板一人说了算,向不容他人置喙,因此,陈恭澍要把王一心赶走,这话很难说出口。
巧得很,就在这个当口,陈恭澍接到重庆的一通电报,他回忆说:
“正在考虑要求上级派个熟人来,而又不知道请谁是好之际,无意间接到上级来电,嘱即从速接济齐庆斌、张作兴二人旅用费,并协助彼等早日来渝。”
陈恭澍说:“我这才得悉齐、张二兄已经来到上海,太兴奋了,因为我们从小就在一起。”
陈恭澍与齐庆斌、张作兴的关系,有如“刘关张”一般。前面说过,1938年,齐、张二人曾襄助陈“制裁”王克敏。此后,陈介绍他们去了“忠救军”北方支队。陈回忆说:
“前复兴社华北办事处(华北分社)助理书记齐庆斌兄、前河北省鸡泽县公丨安丨局(丨警丨察局)长张作兴兄,于二十七年受我之邀,奉准后曾参加‘华北忠义救国军’分别出任参谋长及政治部主任。同年九、十月间,设于河北宝坻县之华北忠救军总部,被日军攻占,牺牲惨重,齐、张二兄奋勇突围,得以幸免。其后,彼等即潜返北平参与其它工作,笔者已奉派去河内再调回重庆。”
因齐、张二人并非军统在册干部,故陈赴河内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