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军统(653)
据张圣才自述,他从蔡诚仁处得到不少情报,也曾向汪精卫身边派人,甚至做过刺杀汪精卫的努力。但他说的都缺乏旁证,而且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跟文强晚年出版的那本“口述自传”一样,特别像老爷爷给少年人讲故事,所以就不说了。
此后周伟龙离任,王天木接替,张圣才回忆说:
“军统上海区换了新区长王天目,他与区里干部,副区长赵理君、秘书郑寿源合不来,两人是旧情加新仇,与王天目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副区长经常将王天目的毛病报告给戴笠,王天目常受批评,他也知道是谁提供的,所以,王天目对这两个人很有意见,对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经常来我这儿,一起去玩,什么话都说一点,比如区里的矛盾啊等等。他说戴笠听信他手下的话,不听自己的,让他很难做事。”
按:张圣才的回忆是他人根据录音整理的,故在人名中经常出现“王天木”写成“王天目”这类现象;而秘书“郑寿源”当指上海区书记“郑修元”。
张回忆说:“但没想到事儿会如此严重,王天目叛变了,将区里所有的花名册给了日本宪兵,整个区都破坏了,结果副区长与秘书以为我与王天目是一派的。事实上王天目是区长,他叫我做事我自然去做,但我与他没有太深的私人关系。副区长与秘书以为我是他们的人,结果我是被误会了,他们两人都没有通知我,结果我派到敌人内部的一些同志被日本人抓了,两个被枪毙。”
被捕的人里,就包括蔡诚仁,张圣才说:“那时情况非常严重危急,但他的背景后盾是土桥,他是替土桥挣钱的,土桥支持他。还有一位贺知鹰二,也是蔡诚仁特务的上司,蔡诚仁常有钱给他,于是他们都去讲情,结果蔡诚仁只是被禁闭了十个月而已。”
按:“贺知鹰二”即“和知鹰二”。
接着张圣才也被捕了,但因军统和其朋友营救得法,有惊无险,没过多久就给放了出来。
此时,上海区已改称沪一区,区长也换成了陈恭澍。
在陈的回忆中,与郑修元一样,也说张圣才是“情报第三组”组长,而不是张自己所说的“第七组组长”。陈还说:
“(情报第三组)组长张圣才,副组长葛越溪。张圣才他调后,葛越溪继任组长,这一组好象清一色都是福建人。二十九年任伪组织杭州市市长的吴念中兄,也是该组的成员之一,他也是福建人。在上海,笔者和张圣才、葛越溪都没有会过。”
按:葛越溪亦是cp出身,参加过“闽变”,此后成为张超的班底,再后来又选上了“国大代”,经历极丰富,网上资料不少,但均未提及军统这一段,所以就不写了。吴念中则会在后面写到。
对于张圣才们,陈恭澍似乎印象一般,他评价说:“我对于该组有一种观感,总觉得他们别具型态,如果用‘官僚政客’作形容,虽不适当,却也近似。”
因此后张圣才很快被戴笠调离上海,因此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新上司陈恭澍,在回忆中亦未提及。他说:
“我出狱之后,在上海基本上无法活动。军统局决定调我到香港,但很多事要清理交代。放出来是八月中旬,我拖到十一月初才去香港。到香港之后,戴笠来电报,说要我做一件漂亮的中山装穿去重庆,蒋委员长要接见我,我就照做了。在香港呆了一个多月,到十一月底才去重庆。”
前面说过,“制裁”耿嘉基的命令是1939年11月上旬下达的,通过对郑修元、张圣才回忆的互相印证,他俩的记忆均准确无误。
郑修元回忆说:“由于保持组织安全的关系,在区部所属各外勤单位彼此之间,向不准发生横的关系,所以不使万里浪与张圣才直接晤洽,而由我居间联系,届时张组长依时应约,我亦按时到达大光明大戏院售票处与他碰面后,即转至隔壁的光明咖啡馆等候万里浪。不料等到五点四十分,还未见他到来。我乃回到戏院,告知圣才,该一持有照片之同志,未曾依约前来,也许发生事故,吾人可先离去。”
在回忆中,郑解释说:“因在陷区从事特工,习惯上凡同志间之约会超过五分钟,便须提高警觉,迅速撤离,盖恐对方出事,免遭株连。此次约会,因为万里浪是行动队之负责人,在此以前,并未获情报,万有何不当行为,况且前此不久于十月十八日万队还执行过一件制裁曹某案件,获致成功,当然不虞有他。故在光明咖啡厅比平常多停留了五分钟时间,于五点四十分才离开。”
按:郑修元所说的“况且前此不久于十月十八日万队还执行过一件制裁曹某案件”,当指前述之程海涛案。
郑修元回忆说:“翌日(十一月十日)忽接万里浪致我一函,据称因耿某照片,昨天未曾取到,故未依时赴约。现已取到照片,请于明日(十一月十一日)下午仍订五点半,改在静安寺路dds咖啡馆(按:dds咖啡馆,上海当时共有两家,均为一白俄所开设。一家在上址,另一家设在法租界霞飞路上)会晤,面交照片。”
郑修元说:“我接到该函之后,准备第二天依时亲往应约,不过未再另约张组长,拟待届时从万里浪手上拿到照片之后,再去圣才住处,交其一阅。”
郑回忆说:“第二天下午五点,我先去霞飞路一家德国人开的咖啡馆,与行动第二队内勤负责人邵飘萍(邵系行二队队长赵圣之得力助手,亦系杜先生门下。此人与过去被杀之名报人同名,但非一人)晤洽工作事项,谈完之后,时针为五点一刻,即乘黄包车经巨籁达路、福煦路,出同孚路拟去dds赴万里浪之约。”
当黄包车行至“同孚路中国银行附近”时,郑修元意外地看到万里浪“迎面走来”,即停车问道:
“你不是约我五点半到dds咖啡馆会面的吗?你上那儿去?”
万回答说:“我去拿照片,请你先去那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郑修元回忆说:“我当时毫不怀疑,跳上黄包车,拉向相距不远的静安寺路dds咖啡馆,到达门前下车。”
一进门,郑就感觉情况有异:“不料我刚进门,忽然瞥见在我右前方一张四方台子上,有三面各坐一名类似打手的家伙,内中有一个面对店门身体高大的中年男子,上身穿的是藏青色西装。见我进来,即向同坐两人,朝着我用嘴唇翕动了两下。我立刻警觉到,这情形有点不对劲,但仍然走直线方向的火车卡座内,准备坐下之际,我回头瞄一下那三名大汉,却正全部以目光注视着我。当时感到事态严重,乃不再坐下,立刻返身走出。”
郑回忆说:“当我刚拉开店门,站在门前面对马路,正拟急步离去,该一呶嘴对我的家伙,也立即赶了出来,挡在我的前面,用他的右手将我左手靠近戴手表处夹住,并用上海话问我:‘侬到此地找啥人?’我说:‘找朋友。’此际我心里想到,今天定遭敌伪绑架,恐将难逃厄运。”
正在这个当口,一个意外出现的人替郑修元解了围。